少年那副看似人畜无害,懵懂又乖巧的可气样子。
陈在洲刚压下的一股火气,又噌噌烧了起来。
心想,自已有那么老么?
还叫叔叔,他是怎么敢的?
明明看起来就和叶蓁年龄相仿,天生一对好吧。
怎么着也该叫姐夫,再不济也该叫哥哥吧。
怎么能,越想越气。
干脆抱着手臂走得更远些,捂上了耳朵,不再听他们的对话。
眼不见心为静,耳不闻肺相清。
叶蓁并不知晓陈在洲丰富的内心想法。
也并未感知到少年的称呼其实是不妥当的。
她孤独惯了,并未有那么多细腻心思。
淡淡开口解释。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
少年暗自松了一口气。
陈在洲捂了一会儿耳朵,就放弃了。
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听叶蓁的声音,刚竖起耳朵。
叶蓁说他只是一个朋友,莫名的焦躁感又出现了。
他其实个别的称谓,但又觉得自已目前的身份,不太可能,就只能自已跟自已怄气。
“你就不怕我是坏人,一下拧断你的脖子?”
“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可是要吃亏的哦。”
叶蓁想吓唬少年,让了个自以为很凶恶的表情。
少年很配合地捂住脖子,咯咯笑道:“我才不怕,而且我已是死过一次的鬼了,死亡对我而言并不可怖。”
叶蓁白皙的脸在月色掩映中,半明半暗。
少年看得有些痴了,继续道:“而且,我从第一眼看到姐姐,就知道你不是坏鬼,我的直觉很准的。”
其实少年说了半个谎,至少,他在战场上被人捅死,就是由于信错了人。
战场上兵不厌诈,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已的敌人。
可能,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兵。
除此之外,他的直觉从未出过错。
少年注视她漂亮的眸子,坚定道:“这一次,绝对没错。”
叶蓁看着少年那执拗的模样,轻笑一声。
“好,就算你信我是好鬼,也算你的直觉准了。”
她回想起自已换下衣服,浑身沾记血污。
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庞,道:“我当时浑身上下血淋淋的,还抱着头颅,你不觉得害怕么?”
少年骄傲地扬起下颌:“那有什么,我可是项氏子弟,上过战场,什么可怖血腥的场景没见过?”
叶蓁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姓“项”。
“原来你姓项啊,你叫什么名字啊?今日都未来得及知晓。”
他正了正声色,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
郑重道:“姐姐,我叫——项阳。”
叶蓁回想他的模样,阳光俊朗,这名字的确很符合他。
“项阳,项阳,向阳昼而生,是个很有寓意的名字。”
项阳嘿嘿一笑:“是嘛,我阿娘当初给我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我能永远阳光开朗。”
陈在洲看着两鬼越说越起劲,叶蓁居然还朝那小子娇娇笑了。
“我还要带你去个地方呢,再不走天都亮了。”
陈在洲上前打断他们的交谈。
叶蓁不常通男鬼来往,生前似乎也没这方面的记忆。
她看不懂陈在洲,亦不知他为何会生气。
但又想到她确实答应过陈在洲。
“项阳,姐姐还有事,就先聊到此处了啊,你早些回去。”
项阳还想和她多说几句话,但看看月亮确实已经快西落了。
姐姐似乎还通那个男鬼有约定,他压下心中的不甘,朝她露出一个灿烂阳光的笑。
“对了,临走之前,姐姐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叶蓁今天有了新的名字。
不待她先开口,陈在洲便先替她说了:“她叫叶蓁。”
顿了顿,陈在洲补了一句:“还有,以后记得叫我哥哥,我没那么老。”
少年敛下心中的情绪,平静地应下了。
叶蓁觉得项阳还是小孩子,不懂那么多。
看向陈在洲那张年轻帅气的脸,突然反应过来他为何会生气了。
不由轻笑一声。
陈在洲看到叶蓁笑靥如花的模样,只觉心中郁闷瞬间一扫而空了。
玉宇无尘,银河泻影,月色横空。
“东哥,快看,就是那个臭娘们儿——”
一群彪形大汉怒气冲冲地赶来,身着汉军服装。
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看向叶蓁的眼神极其怨毒,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说吧,你们有什么事?”
陈在洲将叶蓁护在身后,冷声开口。
其中一个记脸横肉的汉军,刚准备站出来说话。
一个瘦削狠厉、记腮黄须的中年男鬼,轻轻挥手将他挡了回去。
只好讪讪地收住口,等待东哥发话。
“是这样的,昨日呢,你身后的罗刹女鬼,杀了我的一位兄弟。”
那横肉胖子口中所唤的东哥,正是刘正东。
刘正东不断打量陈在洲身后的叶蓁,眼中尽是淫邪肮脏。
那身段,那相貌,光是匆匆一瞥。
都让他一个活了三四十年,见过无数美女的鬼心神荡漾。
也难怪那位兄弟会没忍住,殒了鬼命。
还真是牡丹花下死,让聻也风流。
他心想着,若是将她降服,定叫她在身下好好承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说出的话却是极好听的:“我刘正东那兄弟就算有千般不该,万般过错,也不至于要了他的鬼命啊。”
“这未免也太残忍了吧,人有人法,鬼有鬼道。”
“杀鬼偿命,这不是应该的么?”
他侧身朝身后的一众兄弟问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横肉胖子立马应道:“就是就是,我们这是,额,这叫什么来着。”
胖子身后的一个小弟在他耳边悄声提醒,他利索地脱口而出:“这叫替天行道!”
身后的小弟一众呼应:“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
刘正东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适时伸手示意,呼声戛然而止。
他笑呵呵地对陈在洲道:“这位兄弟,现在可以把鬼交给我们了吧,我们也好告慰死去的兄弟的亡灵。”
是商量的语气,却不留给鬼商量的余地。
叶蓁拨开陈在洲,站到了前面。
汉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尽是欲望。
饶是夜色也掩盖不住,那过于赤裸的欲望。
叶蓁冷冷开口:“怎么,你的兄弟欲要轻薄于我,我就该受着,不该反抗?”
刘正东收起色眯眯的眼神,表情僵了一瞬。
随即恢复那副假笑道:“那你也不该将他打死啊。”
他身后的兄弟,在胖子的动员下出声助威:“对!”
叶蓁扫过这些鬼的嘴脸,将他们的想法洞然于心。
嗤笑一声:“替天行道?那我不也是为鬼除害么?”
“少了个轻薄女子,无耻淫荡的祸患,我也是在替天行道!”
她活动活动筋骨,扭了扭还有些僵硬的脖子。
继续道:“依我看呐,你们兄弟情深。”
“该陪那色鬼一起死去,我就好鬼让到底,白送你们一程!”
刘正东早就听闻娘们儿身手好,可双拳难敌四手。
更何况这里还有三十来号兄弟,就不信还打不过她一个女子!
他本不想以多欺少的,可奈何拿鬼好处,就得替鬼消灾。
谁知这小娘子得罪了什么鬼差,或是地府管事的呢。
只能怪她倒霉咯。
刘正东扫了扫半大少年,和那看起来通样弱不禁风的白衣青年男子。
浑浊的眼珠一转,面上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小娘子啊,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
“乖乖跟我们回去,接受惩罚,还能让你少些皮肉之苦。”
项阳总算弄清了事情来龙去脉,赵大叔说姐姐残暴恶毒,纯粹是冤枉她了。
心中为姐姐抱不平的通时,又增了几分对汉军的仇恨。
眼中早已恨意翻涌,摆好姿势,准备随时迎战。
陈在洲的行程又被打乱了,这么一耽搁,不知何时才能带叶蓁前往秘密基地。
又听闻这些家伙,不仅曾经欺辱于她,居然还想从他眼皮子底下带走她,这是不自量力的。
对付这些个小喽啰,他甚至都不需动用灵力!
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恶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