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沈馨宁到凝晖堂时,继母刘茹君已经到了。
沈馨宁看着面前发髻高挽,面容端庄又略带羞涩的刘茹君,微笑着行了礼:
“夫人安好。”
柳茹君忙上前虚扶,稍显紧张道:“宁儿不必多礼。”
两人都有些不自在,一时相顾无言。
好在里间这时传来洗漱的传唤,丫鬟捧着热水,巾帕,香露等物鱼贯而入。
片刻后,夏荷笑吟吟地挑帘出来:“老夫人唤夫人和小姐进去呢。”
老夫人端坐在主位,刘茹君接过杨嬷嬷手中的茶,盈盈下拜,口中恭顺道:“儿媳给婆母敬茶,愿婆母福寿绵绵。”神情专注而敬畏。
老夫人微微颔首,接过茶盏轻抿一口道:“今后,你便是这府中主母。凡事当以将军府为先,相夫教子,绵延子嗣。”
“媳妇必待宁儿和临儿视若已出。打理府中事物,若有拿不定主意的,还请婆母指点。”刘茹君听出了婆母的弦外之音,机警地回答道。
杨嬷嬷冲老夫人挑了挑眉,两人相视而笑。是个聪明的,聪明人才能审时度势,不让无用之功。
杨嬷嬷这才扶起刘茹君,端过老夫人给新妇的敬茶礼:一个红封,一套点翠头面,一匹淡紫色流云纱。
刘茹君恭敬地接过托盘,转身交给贴身的丫鬟。又笑着对默默站在一旁的沈馨宁道:“我从陇西带了些小玩意,给宁儿和临儿。已经差人送去了。若不嫌弃粗陋,留着玩吧。”
沈馨宁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善意,也微微曲礼:“多谢夫人相赠,临儿一早去了书院。等他回来定前去谢过夫人。”
刘茹君笑而不语。
她没有多问一句。将军府人员简单,公爹长居京外,家中老夫人为尊。
虽有庶出一房,只看今日并未见到,想必不常来往。
嫡出一双儿女,沈馨宁眼神通透,落落大方。她以心相待,必不会差。这将军府果然尊贵清流。
老夫人见两人相处还算融洽,遂乐呵呵地吩咐传膳。
老夫人入座后,刘茹君从容地安放筷子,又接过羹汤盛上。老夫人点头笑道:“没有外人在,你也坐下吧。”
闻言,刘茹君方才入座。
一时,丫鬟们各自侍立在侧,为主子添羹布菜。老夫人胃口很好,多吃了半碗粥。
沈馨宁昨日晚间用的少,因此也吃的香甜。
刘茹君细嚼慢咽,默默思忖,见老夫人放下了筷子,忙起身服侍。待丫鬟将漱口茶端下,又奉上新茶,方退回自已的座位。
沈馨宁放下茶盏,笑意盈盈地看向祖母道:“祖母,今日芫真姐姐相约,孙女中饭就不陪您了。”
“去吧,拘了这些日子可是该放放风。让时雨时雪都跟着,侍卫也带着。”老夫人叮嘱道。
“孙女记住了。”
沈馨宁又向刘茹君行了礼,方才退出凝晖堂。
回到明月阁,时雪简单的给沈馨宁梳了个入云髻,只用珍珠点缀。
换好了提前准备好的骑马装。窄袖束腰,云肩微耸,穿在沈馨宁身上,更显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几人乘车赶往马场。马车绕路避过街道,出了城门疾驰在宽阔的官道上。
“今日有些迟了,顾小姐怕是等急了。”时雨拿着出门准备的糕点边吃边撩起帘子欣赏窗外的风景。
“等会到了地方,你们去找顾姐姐的丫鬟,让她带你们先填饱肚子。”
早上时间紧,沈馨宁陪着祖母又比平时多耽搁了会功夫。时雨时雪都没吃几口。
“吁,”车夫缓缓地勒住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时雨出声问道,随即挑开车帘。
“小姐,陆公子骑马在前方。”
时雨看向沈馨宁。
“走吧,路又不是他家的,绕开便是。”沈馨宁淡淡道。
沈家的马车慢慢启动,车夫熟练地拽着缰绳稍稍偏了一下路线,驾着车从陆南熙面前平稳地驰过。马车四周垂挂的风铃响起一阵急促清脆的铃声。
陆南熙怔愣在原地,目光疑惑地望向已经远驶的马车,车后荡起的一阵黄土几乎冲进他的鼻腔。
自已一再退让,沈馨宁毫不领情。他把最近发生的事细细捋了一遍,自认毫无纰漏,与往日并无不通。
唯一可以解释的是,将军府今非昔比。沈馨宁的心气也高了。
他有种被背叛的痛苦,也有种无法掌控的恐慌。
略思忖后,心中燃起了一丝倔强的火焰,他陆南熙,只有放弃怎可被弃?!
他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身L前倾,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座下的黑鬃马立刻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图,发出一声嘶鸣,扬起四蹄,如箭一般疾驰而去。马蹄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扬起一片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