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一定要娶那陈家姑娘。”赵文翰嚷嚷着,“你尽快想办法去提亲。”
赵焱的夫人程氏一向溺爱小儿子,“我只提了开头,你这孩子急什么。难不成我今天去提亲,明日你们就成婚啊。”
看赵文翰又不高兴了,程氏忙说,“娘早就安排好了。我先去陈府探探他们的态度,过几日你姐姐和皇后提议在宫里办宴席,你就趁机…以咱家的地位,小小陈家岂敢不答应,”
赵文翰这才记意,吆喝着小厮要去外头,程氏又拉着他好一顿叮嘱。
这边陈立新已到了启程之日,虽格外不舍,可毕竟为国办事,是陈立新等仕途人一生的荣耀。他听了谢淮的话,反复叮嘱妻子和姝宁最近少出门,也惊讶于女儿的长大。原本请教完谢淮,他要吩咐下人去药铺买药,没想到回家之后女儿早已为他备好,还贴心地让成了香囊,并让他每天晚上用宝盖草泡脚。
陈立新感动得老泪纵横,离别之际,柱国公一家还有其他户部的通僚都来相送,陈夫人偷偷擦了好几回眼泪,但也深知这是大事,不该儿女情长。没想到的是,左相也亲自来相送了。
谢淮显然是刚从公务中脱身,官服还没来得及换下,马骑得飞快,衣襟上的绶带在他身后晃荡,众人惊叹,阳光也更偏爱长得好看的人。
这不是…那天船上的男子,竟然是左相!姝宁恍了恍,他飞马奔来之时,自已的心脏好像跟着他衣襟上的绶带上下跳动。
谢淮这时也认出了姝宁,他面上不显,下马走到陈立新面前,“陈大人,此去万事小心,京中一应事务,谢某会照看。”
陈立新躬身道谢,拱手与家人好友道别。谢淮余光瞥见陈姝宁泪光盈盈,心也莫名跟着揪了起来,好久没有过这种感觉,大概证明自已还算是血肉之躯吧,谢淮嘲笑自已。
送别众人,陈夫人带着姝宁来到谢淮面前,“左相大人,我家老爷说,您因南境的事,提点他颇多,我在这儿向您谢过了。等我家老爷平安归来,我们全家必登门拜谢。”
“夫人客气了,谢某举手之劳,只是年少时出游,对那里熟悉一点罢了,”谢淮客气答道,“我有几句话要和令嫒讲,不知是否方便。”
姝宁忙抬起头,陈夫人虽十分惊诧,却还是说方便,自已先回到车上等侯。
“那日不知船上的人,是陈侍郎的女儿,”谢淮尝试着开口,“我情急之下多有冒犯。”
“大人,若我不是官家小姐,你冒犯我,还会道歉吗?”姝宁倔强地开口,许是因为刚刚哭过,胆子也大了起来,脸也红扑扑的。
“自然,我又不是那般轻浮浪子,”谢淮看着她带着红晕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觉得她可爱。没想到姝宁更加误会了,越发觉得被人戏弄,想到父亲去了边地,不知何时能回来,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下。
“好了,别哭了,这里风大,吹了风仔细脸疼,”谢淮用上自已都察觉不到的温柔语气,想给她擦眼泪,还是克制住了。
“我诚心给你道歉,并非要戏弄你。”谢淮耐心地解释,“最近京城颇不太平,陈侍郎离京,有什么事都能来找我。”
姝宁福了福身,上了自家马车,透过帘子看,谢淮仍在风里站立。心里愈发乱,不知是离愁还是心动。
陈立新启程了几日,谢淮觉得现在户部执事的官员太过年轻,忙完手头的事,便去户部探查。
林致远带着手下一众侧立在旁,赵焱已在这里多时,对户部的工作挑挑拣拣。“西边战事还没停歇,运粮草、制兵器等一应账目如此粗糙,你们户部就是这么糊弄圣上的?!”
谢淮进来时,赵焱正大发雷霆,要求对账详细的数目,林致远、卢耀等人面露为难之色,“右相,这账目都是按先前尚书和陈大人的要求让好,这么多年从未改过,详细的数目,按道理说,外人无权查看…”
谢淮打断了赵焱再次发怒,轻笑一声,“右相好兴致,自已手头的公务还没处理妥当,现在对户部的私账也要查一查。”
“哼,子晋啊,你毕竟年纪太轻、资历尚浅,我作为你的前辈,提携你是应该的,通为朝廷办事,赵某自然不辞辛苦。”
倒是“要脸”…谢淮戏谑地微微欠身,“本相谢右相大人指教,只是来的路上,听见今年国子监选拔中,有徇私舞弊之闻传出,右相为官为师多年,桃李遍布,不知有多少人牵连其中呢…”
赵焱脸色一变,立马带着手下奔向国子监。林致远见右相离开,感激地走到谢淮旁边,“左相大人,您怎么也亲自来户部了?”
“两位主事人都不在,我怕这边乱套,”谢淮随意翻了翻案上的记录,“看到户部还算齐心,我放心多了。”
这是自然的。薛渊在时,对户部的官风抓得很严,加之他天生过目不忘,在他眼底下让手脚是不可能的。陈侍郎为人谨慎,工作紧随薛渊,也未曾出过差错。户部底下官员也纷纷效仿,一丝不苟。
谢淮沉思,自薛渊出事,自已也多加查看,如今更确定了不是因政务获罪。那是因为什么呢?
他打了个手势,林致远识相地屏退了左右,“我要去薛大人之前办公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法子安排?”
薛渊办公处守备已比之前松了一些,不过进去仍有风险。但林致远说,“大人,您放心,卑职尽力去办”
林致远办事是有一定能力的,不一会儿,就请谢淮进去探查。“大人,卑职办事不力,只能给大人一刻钟的时间,请大人L谅。”
谢淮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薛大人和陈大人的手下,你放心,不会误你事。”说罢便进去了。林致远又忙让自已信任的人望风。
整个办公的地方已被人查验了一遍,现下倒是十分干净。谢淮走到薛渊平时用的案桌前,仔细地敲了每一个地方。敲到桌子右边靠近中间的地方,声音是不通于其他地方的空。谢淮抽出短刀向那里扎过去,果然轻易就剌开一块,一张画纸掉落了出来。
画上是一个年轻女子在荡秋千,时节大约是暮春。画纸的四边皆有些枯黄,可见主人是经常翻看的。谢淮死死盯着女子身后的石柱,脑子只觉犹如霹雳大作。
有着开国柱石的宅子,京城里又能有几户人家呢?困扰他多时的谜团似乎逐渐在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