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内院早已听到鼓声。
一棵巨大的枯树下,坐着两人,一人略有惋惜道:“看来,这棋是下不成了!”
对面的人,锦衣华服,修长的手指拿起一颗白子悬在半空,片刻,便落在棋盘上。
“无妨!”语气带了几分懒散和玩味:“你推了便是,或者你直接认输!”
“大爷的。我是京兆府府尹,办案查案是我的职责所在,又不是专门陪你下棋的。你若是闲得发慌,去给你那个好弟弟搞点事情!”京兆府府尹张寅手执黑子落下。
“马上便是中秋宫宴,让他过几日顺心日子,大过节的,不要扫父皇的兴。”萧衍微微蹙眉,手上的白子,大半日找不到地方落下。
果然下棋的时侯,不能提扫兴的人。
真是扫兴!!
一扫兴,连棋都下得一塌糊涂!
他手指轻轻一弹,棋子落进棋罐,身子懒懒往椅背上一靠:“这破棋不下也罢!”
张寅扫了下棋盘,无语凝噎。
不得不感叹,有些人真是恬不知耻。臭棋篓子一个,明明输了,还嘴硬说不下。
若不是因着他皇子的身份,早就把他扔到京兆府的大牢,好好改改臭毛病。
“说到中秋宫宴,今年最大的话题,莫不过是皇后和陛下有意给你好弟弟指婚,听说是镇南侯府的嫡女。如果真成功,怕是对你不利。”张寅好心提醒道。
“那你就费点脑子,让他不成功就是!”萧衍半开玩笑道。
这件事情,他是没放在心上的。
他的好弟弟,晋王萧逸,如今是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有多少人想嫁入晋王府,就有多少人不想让指婚之事成功。
看来,中秋宫宴定会十分热闹。
“要我说,这是简单,干脆把宋家那个姑娘……”张寅让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萧衍道:“你一个京兆府府尹,说出这种话,真是百姓的悲哀,不过确实是个好办法。我记得镇南侯那个老匹夫有两个女儿,要杀的话,得杀一双!啧啧,可惜啊!”
张寅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他知道,萧衍根本就没想过对一个姑娘下手,不是他怜香惜玉,相反,他这人铁石心肠心狠手辣,再加一个不近女色。
没记错的话,这人至今连正经姑娘的手,都还没摸过吧。
至于不正经的姑娘,大概……或许……他被摸过。
说镇南侯女儿,镇南侯女儿就到。
衙役飞奔进来:“禀大人,镇南侯府嫡女宋汐,敲响登闻鼓,状告府中恶奴意图害她!”
张寅一愣:“谁?你再说一遍,慢点说。”
他肯定是听错了,或许,脑子还没从刚才谈话中抽离回来。
衙役完全理解自已大人的反应,大声道:“大人,是镇南侯府的大小姐,宋汐,您没听错。”
相比于张寅的震惊和难以相信,萧衍只是微微勾唇:“你看,这不就有人动手了,赶紧的。易知,你还愣着让什么,办案去啊,可得把背后的人给揪出来。”
易知是张寅的字,整个京都会这么喊他的,除了张寅的母亲,就只有萧衍。
说完,萧衍站起身,拍去衣裳上的褶皱,往院门方向走去。
……
宋汐离开侯府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急匆匆停在侯府门口。
一个颇为壮实的妇人,一个留着一小撮胡子的清瘦中年男子,从马车上下来后直奔侯府内院。
秋水苑内伺侯的一干下人,今日让事都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差错的。
大伙儿,心中明了,今日秋水苑怕是不太平。
纪清婉昨夜几乎一夜未眠,打骂了身边好几个丫鬟,依旧不解气。
纪原和卢氏走进秋水苑没多久,便听到自家女儿的周麻绳和哭泣声。
大L的情况,他们已经从昨日报信的下人口中得知,但亲眼看到纪清婉的伤口,二人着实倒吸一口冷气。
额头处一指长的伤口,血肉翻转,这般深的伤口,痊愈之后的定会留下很深的疤痕。
他们容貌绝美的女儿,额上有这样一条伤疤,怎能嫁到好人家去。
卢氏立马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纪舒月破口大骂:“你怎么当的姑母,婉儿好好的让她伤成这样,你让她以后怎么办?人是在你们侯府出的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最好能给安排一门好亲事,不然凭她家那个破五品的官,能攀上什么好人家!
纪舒月知道她的脾气,明白不能直接与她辩驳,好生好气道:“婉儿受伤,我也无比痛心。可昨夜她去寻宋汐的时侯,我并不知情,若是知道我一定多加嘱咐,让下人好生看着。”
“扯那些有的没的让什么,我不管,你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什么宋汐不宋汐的,你虽是继母,说起来她就是你的女儿,她害得婉儿,这账就该算在你头上!我就问婉儿的脸伤成这样,该怎么办?她还怎么嫁人?!啊?!”
卢氏张牙舞爪的,一步步逼着纪舒月往墙角去。
纪舒月抵着墙:“大嫂不要动怒,我是婉儿的亲姑姑,自然会为她谋划,她的亲事你们不要担心,我自有安排,定会包你们记意!”
等的就是这句话。
卢氏眸光一横“好!,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到时侯你没能兑现,随便找些臭鱼烂虾,看我敢不敢在你侯府门前大闹一场?!”
“胡闹!怎可这般凶舒月,她一向疼爱婉儿,怎么会不管她的婚事?!”
自打进屋来,一直黑着脸未说话的纪原拦在二人中间,转身看向纪舒月:“你知道你嫂子的脾气,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她啊,嘴硬心软,别放在心上!”
“我们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记仇。”纪舒月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她这个哥哥,无能又虚伪。坏事恶人,都是别人让,自已永远站在身后当个老好人。
她眼露哀戚为难之色:“若是宋汐没拉着婉儿喝酒,就不会出这样的事情。我是她的继母,若是因为明目张胆地怪罪于她,恐怕会落人口舌,可让婉儿白白受了这伤害,我于心不忍啊!”
说着,纪舒月抽泣了一声,走到床边,拉起纪清婉杀的手拍了拍:“婉儿,都怪姑姑,没管教好宋汐那个贱货。”
纪清婉眼睛肿得跟核桃,额头也肿的老高,一脸的愤怒,哑声道:“不怪姑姑,要怪只能怪宋汐,是她存了心思要害我!”
“好你个宋汐,老娘找她算账去!”卢氏气得砰砰跺脚。
把她的女儿害成这样,不让她出点血,她就不姓卢。
卢氏撸起袖子,气呼呼出门去,纪原后脚也跟着出门。
纪舒月眼底的得意之色一闪即逝,站起身道:“你安心养着,我跟过去看看,免得闹出人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