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拎着包走在大街上,刚刚在里面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喘息,所以随便给苏兰编了个理由就出来准备回家。
她漫无目的地走,不知道要去向哪里,谢律言怎么会在这里呢?他怎么能在这里。
好不容易换了座城市准备重新开始自已的生活,他的阴影却又突然笼盖了,真是逃无可逃啊。
渐渐地起了风,腊月的江城还是很冷的,风如刀子般划过脸旁,感受着脸上的凌冽,心里的窒息感却消散了不少。
初一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把整个头包住,可不知为什么,寒气竟然从头顶渗到了胃里,本来也没吃几口饭,现在又开始一阵一阵地抽搐。
她不自觉按着胃部蹲在地上,感受这一阵的痉挛。
身后突然闪过两盏大灯,随后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她的旁边。
目光里出现这辆车的时侯,心下一颤,不会真这么巧吧,难道车里的人……
果不其然,是谢律言。
他从驾驶座上走下来,走到初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干嘛”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初一就被他横抱起来,放在了副驾驶上。
也不等她说什么,直接系上安全带,关上了门,转身走到驾驶座。
初一被这一系列的动作惊到了,她不知道谢律言想干什么,刚反应过来准备去开车门,谢律言却瞬间落了锁。
她有些愤怒地盯着他,却撑不过几秒,又按上了肚子。
谢律言无奈地从储物箱里拿出胃药,又把车上的保温杯递给她,“胃又疼了吧,里面有热水,先把药吃了。”
两年没有再见,她以为他们早已成为了陌生人,现在突然间坐在了他的车里,两个人的物理距离被无限拉近,他突然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眼前的一切都让她不知所措。
初一问他为什么车上会有胃药,谢律言生气地替她打开水杯,“胆子这么小,怕我下毒吗?”
她不太适应谢律言突然间的示好,好像自已就应该和他天各一方互不打扰才算好。
谢律言见她捧着水杯一动不动地坐着,突然涌上了一股无名火,言辞间隐隐忍着怒火,“再不喝你就要疼死在我车上了。”
初一不跟他吵,疼得受不了了只好先喝药,一口咽下去后刚准备把保温杯还给他,他却没有理初一,直接点了油门发动车子,“再喝点热水。”
他可从来不喝热水的,哪怕是冬天也喜欢喝凉的东西,所以车上的保温杯肯定不是他自已的,难道是给女朋友准备的?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免发紧。
“杯子没有人用过,喝吧。”
初一愣了一下,这人莫非学会了读心术,她在想什么都知道,可是很奇怪,既然没有人用,为什么要一直放着一件用不到的物品,“没人用为什么里面有热水?”
谢律言被气得猛踩了油门,“刚刚在酒店找人倒的”,越想越憋气,“你话怎么这么多?”
初一闭上了嘴,她明明才说了一句话而已,反正他脾气大,不理他就是。
于是小口小口地抿着热水,刚过了一个红绿灯后,她提醒谢律言:“前面地铁站把我放下就行。”
谢律言干脆笑出了声:“你以为我今天是给你当司机来的?”
初一想了想,觉得是自已态度有问题,于是重新措辞,“那麻烦谢总在路边停一下,让我下去就好了,谢谢您的热水和药。”
谢律言一脚踩停了刹车,他真想一把捏住初一的嘴,让她手动消声,一句好听的都不会说吗?
但还是忍了又忍没有动手。
“我今天很生气,陪我吃饭。”
“啊?”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啊,前后有什么逻辑关联吗?
“你们公司办年会,却有人来扰我的兴致,所以一口饭也没有吃,作为万盛集团的员工,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初一快被这人的无赖折服了,谁惹他生气就找谁呗,她只是个小职员而已,公司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谢大少爷,你未免太蛮横了吧。”
谁知谢律言听了这话反而开心起来,换了一副神态,凑近初一:“那我不蛮横了,求求你陪我去好不好?”
初一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这还是谢律言吗?她的鸡皮疙瘩可都快掉出来了。
“你就陪我去吧,不吃饭我会胃疼的,我的药都让你吃了,你得赔我。”
他看初一不再抵抗了,重新发动油门一路疾驰,心头的阴霾也一扫而空,“想吃什么,还是叉烧吗?有人推荐过这里的一家黑珍珠餐厅,叉烧让得一绝。”
初一听到后却突然激动起来,“不!不吃。”
谢律言侧过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初一这才意识到自已反应过度了,解释道:“吃别的都可以,除了这个。”
谢律言没有再说话,许久之后,吐露出一个字:“好。”
车内安静地能听清每个人的呼吸,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餐厅。
下车时,谢律言还是主动走到了副驾替她开门,可初一却有些犹豫了。谢律言看着她没有动作,直接钻进车厢里解开她的安全带,然后盯着她的脸问:“怎么,还要我牵着你下车吗?”
初一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凌冽又熟悉的气味就这样重新压迫着她,都说气味可以长久地储存记忆,可真正让回忆重现的时侯,她又会觉得害怕,本就早该远离的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又出现在了她眼前,让人恐慌,让人想逃离。
她默默跟在谢律言身后,餐厅门口的侍者上前询问是否有预约,谢律言从怀中拿出一张卡递给他,他见了后直接将他们引到楼上的雅间。
入座时,侍者替谢律言将大衣挂起来,然后转头问初一:“女士,请问您想餐前喝什么茶?”
初一还没回答,谢律言就直接替她回答:“不要茶,给她来一杯热牛奶。”
侍者丢下一句“好的,这就为您夫人准备”,之后就飞快离开这里了。
唯独留下初一一个人尴尬不已,她期间还偷偷看过谢律言的脸色,果然,脸皮厚的人就是可以无动于衷。
牛奶被送上来后,谢律言看着对面低着头的人,有些烦闷,“你这几年在干什么,怎么胃病越来越严重了,当时不都给你治好了吗?”
“是那个医生不好吗,要不然给你换一家医院看看。”
初一连忙拒绝:“不用了,多谢你的好意,当时确实已经治好了,只不过这两年东奔西跑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时间长了就这样了。”
谢律言听见这个解释后心口有些犯疼:“我当初给你的钱不够?还能饿着自已?”
离开洛云市的第二天,初一就收到了账户上的三千万,不用看就知道这钱是谁打来的,可是她那样狼狈地离开,就是为了争口气也不愿意用这笔钱,所以也就一直没动过。
刚来江城的时侯身上就只有几千块钱,那还是上大学时得的奖学金,当时租了一个小单间,白天四处投简历,晚上就去奶茶店兼职,这样的日子过了大概一个月后,终于通过了万盛的面试,进入了设计部。
可是进了公司后也是经常加班,有时为了改方案甚至直接在办公室里通宵,这才好不容易通过试用期转正。虽然偶尔被上司针对,但是好在这里平台很大,能学到很多东西,成长也很快,所以她是很珍惜这些经历的。
但谢律言显然没有听进去,他只知道他的钱初一一分都没有花,不禁自嘲:“就这么恨我?”
初一不明白他在不高兴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不高兴,“我又不是没有工资,不用花你的。”
谢律言只觉得这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小没良心的,果然够心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