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腾家之徽,端印于正殿之中,正对绘有栩栩如生之山川地理图之正门。
若纸门左右拉开,即可俯瞰院中之池泉园。
山川地理图,非独绘于一面纸墙,而是四面皆有,连成一气,气势磅礴。
其两端跨越四面纸墙之距,衔接于云腾家家徽之左右两侧,宛如天下江山,共托云腾家。
正殿之顶,不用素纸,亦有画作。乃两条金龙环绕家徽之图。
细观之,似觉二龙环家徽游动,震撼人心。尤以其目,摄人心魄。
家徽白底红纹,似天边燃烧之云彩,其势若云卷云舒,动感十足。
静中寓动,乃宗师手笔。
正殿四隅,非徒然也,各立青铜鹿角高脚灯座,每座灯上鹿角散开,多达二十五支。
四座灯座,共一百鹿角,各燃白烛一支,合计百烛,彻夜长明,照耀云腾家之正殿,盖此乃家主所居之地。
家徽之右侧,漆黑硬盔甲,岿然不动,如守护云腾家之神,与左侧之棕瓶粉花相映成趣,各显威严与华美。
正殿两侧,分设暖阁,左为云腾家主云腾义之室,右属云腾夫人豪姬。
夫人有时移步左阁,与家主共枕,然家主依规不得往右阁居之。
暖阁内设窗,远眺可及田方城与云见城,三城成犄角之势,相互守望,坚若磐石,共固云腾家之山河。
窗下则峭壁悬崖,险峻异常,鬼神难至,此乃匠心独运,以杜刺客之患。
云桂山城之御殿,凡七重,其下即云腾家之兵营,自山中逶迤而下,直至山麓,使云桂山城固若金汤。
凡欲入城者,必经三十道门墙,每道门墙皆有亲兵二十人守卫,方得至御殿第一层。
倘有一道门墙遇险,亲兵即吹号角,诸营兵马闻声即知何处有警,顷刻间奔赴救援,共卫云腾家主之安全。
御殿之第六层与第七层,以一蜿蜒露天之走廊相连,在第六层之尽头,有云腾家亲兵五十人守卫城门。
走廊两侧设有厢房,供亲兵休憩饮食,此地视野辽阔,惟飞鸟可掠过,至第七层之圣殿。
此乃云腾家权力之巅,亦为决策家族命运之地。
露天走廊自第六层起,渐次升高,两旁园艺乃云腾武亲设,既保视野开阔,又兼自然雅趣,静美柔和。色彩不艳不淡,恰到好处。
走廊沐浴阳光,蜿蜒向前,攀至山崖边之崖亭,此处风景至佳,视野广阔,乃云腾义与豪姬休憩之所。
二人常于此亭对坐品茗,歌舞升平,共览云腾家之疆域。
山下良田万顷,百姓熙熙攘攘,云腾家之千军万马演练,热血沸腾,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涌动。
露天走廊自崖亭复又攀援而上,两侧不远处即为陡峭山崖,此设计匠心独运,为护家主安全,其安危维系云腾家之命运与存亡。
此刻,云腾夫人伫立于御殿第七层后厢房右侧之走廊上,俯瞰万家灯火,远眺山河壮阔。
左右两走廊,通池泉园与正殿,各有定制,男左女右,违者依云腾家规,斩无赦。
云腾义执家法甚严,面人生,面五十年战乱之信朝天下,今信朝二百五十年矣。
云腾夫人身着淡蓝底黑花纹之礼服,内着红常服,再内白内衣,三层衣领层叠,显分明,相得益彰。
礼服上身为平直之设计,硬领优雅交叉,护夫人颈项。
礼服有宽大云袖,短而飘逸。腰间系紫黑腰带,裙摆从中分开,翻卷九十度,垂地,行则裙底摩木地面,沙沙作响,细微而悦耳。
腰带以下,礼服裙摆中分翻卷,露出内层红常服,行走间,夫人腿部曲线若隐若现,步态婀娜。
红常服之色,与外层礼服相映,长腿半露,淡蓝底黑花纹之中,红影微透,引人注目。
云腾夫人足蹬银灰亮袜,依家规缓步于木地板之上,犹如孔雀开屏,优雅而至。
纸扇,云腾夫人随身之物,右手轻捻,或折或开,增气势,添韵味,展多样魅力。
夫人颈项细长,面容如瓜子,略带圆润,眉淡而修长,眼若凤翎斜飞,目光摄人心魄,气势不让家主云腾义。
凤眸之下,瑶鼻高挺,鼻梁瘦长,鼻尖尖小而圆润,显八面玲珑之性。
瑶鼻之下,樱桃小口,唇红齿白,无需唇彩自然生辉。
笑时嘴角微扬,贝齿整齐排列,与尖圆秀气之下巴相得益彰,令人心动。
云腾夫人秀发如云,长及腰臀,梳于脑后,结成方形发髻,银饰长步摇插于右侧,尾端连雨滴水晶流苏,摇曳生姿。
未结髻之发分垂胸前与腰背,胸前两束发尾剪成宽一字型,更添夫人气质与魅力。
云腾夫人豪姬,款步于通往正殿之走廊,下人皆半跪,依家规低头,主过亦不改其姿。
身后随八名侍女,粉裳微垂,腰微弯,头半低,紧随夫人两侧。
夫人止步于右厢房之正中走廊,回眸池泉园,此视角与正殿观之,景致韵味别具一格。
夫人玉手轻抬,纸扇斜掩红唇,然嘴角上弯之态可见,若赏池泉之美,若笑鱼群之斑斓。
云腾夫人豪姬,驻足片刻,不过十余秒,继而又以轻缓之步履,向正殿徐行。
随行八侍女,如影随形,步伐齐整,紧随其后。
夫人凤眸斜睨,凝视正殿紧闭之纸门,随着步伐临近,其行愈轻愈缓。
正殿门外,走廊之上,两名亲兵半跪,头微低,感知夫人临近,便从两侧从容拉开门扉,云腾家徽映入夫人眼帘。
夫人早已将纸扇藏于怀中,迈前三步,踏入正殿。
八侍女如一字形立于殿外走廊,齐齐面向池泉园。守门亲兵见夫人入殿,便缓缓掩上门扉,依旧半跪于门侧,恭侯差遣。
正殿内。
豪姬跪于殿内左暖阁门前,瑶鼻离地仅一纸之隔,面庞神情温婉,与下人面前之庄严肃穆不通,更显柔美,充记女子风韵。
静跪门前,豪姬无声无息,双手白皙,交叉按于漆亮木地板之上。
须臾,云腾家主之声从左暖阁传出,镇定自若。
「是……豪姬否?」云腾义问。
「然也。」豪姬声沉力重。
「林雨家遣使至否?」云腾义又问。
「然,林雨家使者求见家主。」豪姬答,力道更甚。
「所为何事?」云腾义问。
「商贸往来之事。」豪姬言。
「实则探察也。」云腾义语带深意。
「然。」豪姬应。
言毕,左暖阁之纸门由云腾义亲手拉开,身披软甲,威严立于豪姬之前,豪姬依旧跪伏,不敢仰视。
云腾义俯视豪姬,见其发髻之下,秀发如云,整齐散铺于背,衣前,入已眼帘。“宣林雨家使者,至正殿相见。”云腾义声重语沉。
“遵命。”豪姬应之。
豪姬起上身,仍跪地,徐徐起身,腰微弯,后退三步。
站定,手臂微曲,双手十指并拢,交叠于胸,方缓缓抬首,目光触及云腾家主。
继而,豪姬轻提礼服之右摆,身姿缓慢而优雅,转身近门。
正殿纸门自外缓缓拉开,池泉园再展于豪姬眼前,依旧如故,静侯主人,倾听心声,旁听世间事。
殿内三人盘坐,云腾义居中,软垫之上,前设茶器,茶壶与三茶杯等具陈其上。
茶器右侧,豪姬跪坐,左侧则林雨家使者,一五十老者,黑衣华服,貌似敦厚,然目光偶露狡黠。
豪姬微移跪坐,双手优雅提壶,先为云腾义前之白玉杯注茶七分,再为使者注八分,分毫不差。
茶毕,豪姬并指伸手,作请状,点头示意,请使者先品。
使者点头回礼,小心翼翼持杯,先嗅茶香,后一饮而尽。饮罢,向豪姬点头,以谢茶礼。
豪姬见林雨家使者品茶已毕,身姿轻移,面向云腾义,点头示礼,右手并指,伸请品茶。
云腾义点头致谢,取白玉茶杯,轻嗅茶香,一饮而尽。豪姬与云腾义相视点头,礼仪周全。
“云腾家之茶,可合尊使口味?”云腾义语带胸中之气,声若洪钟。
“茶香四溢,茶艺更是非凡。”使者回道。
“听闻贵地近日遭台风侵袭,云腾家备有薄礼,望使者带回,以表慰问。”豪姬声缓而情真。
“云腾夫人厚意,小人不胜感激。”使者点头,面露感怀。
“林雨家与我明南国素来交好,使者今日光临,有何贵干?”云腾义问。
“虽家遭天灾,然今日之海盐,价格如故,以示两国友好。”使者答,意在示好。
“谢云腾家之言,云腾家与林雨家素来交好,此番举动,更显患难见真情。”云腾义言。
“林雨家深知云腾家之难处,能L恤我少田缺盐之苦,云腾家感激不尽。”豪姬点头,言辞恳切。
“目下明南国风云变幻,风名家雄视一方,似有并吞之意,未知云腾家有何应对之策?”使者再问,语气中带着探询。
“豪姬,汝有何见解?”云腾义转向豪姬,征求其意。
“风名家石高至十万,你我两家各拥七万石。若各自为战,难免被风名家所乘,若能联手,则石高合共十四万,犹胜风名家四万石。”豪姬言之凿凿,神色慎重。
“豪姬之言甚善。”云腾义赞许。
“云腾夫人高见,令人佩服。”使者闻言,亦表赞通。
豪姬双眸如凤,不时暗窥使者,目光虽瞬息,却深具洞穿之力,以察其意。
那一瞥之刻,豪姬之眼神,摄人心魄,难以忘怀。
“云腾与林雨结盟,合则有十四万石,可动员一万四千之众,风名家虽有十万石,不过能发一万人。如此,兵力之优,显而易见。”豪姬缓缓而言,条理清晰。
“林雨家愿与云腾家结盟,然兵力非如此简单。我处海岸,须防敌自陆海来袭,而云腾家介于我与风名之间,无外患之忧。一旦战起,云腾家可全力出击,而林雨家或受多方侵袭。”使者言,道出林雨家之顾虑。
“然则林雨家主意若何?”云腾义声如洪钟,气度非凡。
“我家主之意,若与风名家战,林雨家出二万石兵力相助,余五万石自守。若林雨家遭袭,云腾家需即刻援兵。”使者言明条件。
“云腾家七万石,不过动员七千人,面对风名家十万石之众,本已不利。”豪姬情感激昂,言词切切。
“天下皆知,云腾家骑兵,乃明南国之精锐,风名家虽石高占优,未必真能占得先机,云腾家之斗志,必不输于彼。”使者言,意在鼓舞。
“战端一开,林雨家须出三万石兵力,与云腾家共抗风名。”云腾义声若雷霆,语气坚定。
使者闻云腾义之言,知其为云腾家最终之条件,遂低头沉思,目光闪烁,心思急转。
“善,林雨家允云腾家之请,吾必归告我家主,今日便结盟约。”使者喜曰。
豪姬心语:“此老狡猾,必受家主之命,出三万石兵,却故作为难,称唯能出二万石。且其低头时,目光流转,频瞟吾身,哼!”
云腾家主起身,豪姬与使者亦随之立,皆视云腾义,待其示下。
“今日之事,至此可矣。”云腾义言毕,离席,往西厢房而去,欲浴身解乏,西厢房隔间有澡堂之设。
“恭送云腾家主……”豪姬与使者急跪伏于地,通声而言。
“豪姬,代我送林雨家使者。”云腾义于走廊驻足,声若洪钟,气贯长虹。
“领命……”豪姬语气坚定。
豪姬深谙云腾义之意,云桂山城下,骑兵营正演练战法,以备未来之战。云腾义此意,乃欲使者目睹云腾骑兵之英姿,以显军威。
此举,亦为警林雨家,勿轻犯云腾。
豪姬陪使者步出圣殿,经悬空走廊,过崖亭,沿悬空走廊而下,至第六层大门。
守此地之五十亲兵,列阵齐整,齐跪,头盔转动,目光尽投云腾家主夫人。
豪姬轻移莲步,驻足亲兵阵前,纸扇轻摇,凤眸含威。
“云腾家之未来,托付于诸君。”豪姬合扇于腰间,声线高扬。
“誓死捍卫云腾家。”五十亲兵齐声誓曰。
林雨家使者侧立豪姬之旁,窥视其风采,亦为其所动。豪姬礼服庄重,纸扇轻捻,立于亲兵之前,红裳微露秀鞋之尖。
亲兵目光中记是敬仰,有者泪光闪烁。战乱之世,女子为家国奔走,诚为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