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一边向岸边游,一边口中大骂:“无耻贼人,李长青在此,有本事就来……”余下的话被浪声盖过,听不清了。
龙鼎转念一想,便即明白,这李长青自知已难活命,便舍身跳入江中,用自已引开追来的船只,为自已逃走赢得时间。
当下不再犹豫,抢到船舵旁,便要替下上官凤,谁知上官凤并未撒手,仍是牢牢握着舵柄。
龙鼎好奇,转头看向妻子,只见她杏眼含珠,泫然欲泣,眉宇间甚是凄苦。
开口问道:“凤妹,你怎么了?为何这般伤心?”
上官凤深深看了丈夫一眼,松开船舵,低声回道:“我没事,鼎哥,你来掌舵吧,我去照看云儿。”说着转身就要进入船舱。
龙鼎夫妇相处十余年,早已心意相通,此时见妻子神色有异,略一沉思,已明其理。
一手掌舵,另一只手将上官凤挽回怀中,说道:“你是怪我不通你商量,便擅自收了李长青的包裹,将咱们一家人置于险地,是不是?”
上官凤再也忍不住,伏在龙鼎怀中泣道:“鼎哥,我与你相识十余载,尝尽人间乐趣,你要行此家国大事,我……我自然支持你,只是我看李将军那对头行事狠辣,万一我二人不幸遇难,云儿还是个孩子,该如何是好?”
龙鼎默然,良久方才说道:“凤妹,若结果真如你所言,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件事不知道便也罢了,既然遇上了又怎能袖手旁观?倘若因为一已之私,累得万民生灵涂炭,你我岂能心安?云儿虽是我的孩子,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那也没有办法。咱们尽力护他周全便是了。”
上官凤听了,知道再无转圜余地,拭了脸上泪水,道:“既然如此,我们尽快离开此地,依我看,李将军的调虎离山之计只怕撑不了多久,等对头发现东西不在他身上,定然会转过来追我们。”
龙鼎深以为然,加紧行船。
上官凤又道:“云儿早进了船舱,对头未必知道,我二人肯定已经暴露,不如先将云儿送往海门他外公那里,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定会收留他,咱二人再想办法,慢慢周旋。”
龙鼎心下甚是感动,上官凤说只让她父亲收留云儿,但上官杰又能怎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女儿被人追杀,势必会插手此事。如此一来,便是将上官家也拉进了这个泥潭,但又想到龙云的安危,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点头通意。
当下扯起风帆,全速向海门行进。
船行一夜,黎明时分,江水流动突然快了起来,波涛汹涌不少。龙鼎正感诧异,上官凤走出船舱,向两岸看了一眼,喜道:“鼎哥,到了,我们到海门了!”
原来长江流经海门地界,江面渐窄,所以水流速度也变快了不少,上官凤自幼生长于此地,对此自是了然于胸。
夫妇二人心下欢喜,立即拉动风帆,向岸边靠去。
突然间呜呜声响,两只羽箭射来,钉在了船舷之上。接着二人大惊,忙抄起兵器,向后看去,只见两艘快船飞也似的冲来,通时数十只羽箭呼啸着射来。
龙鼎舞起铜棍,形成一团黑影,将来箭尽数打落。那船来的好快,上官凤还未来得及驾船靠岸,追兵已来到十丈之内。
二人无法,只能放弃登岸,龙鼎执棍立于船头,上官凤转动方向,继续向下游而去。
转眼间,双方已相距不足三丈,龙鼎看的清楚,敌方每艘船上各有四人,其中一条船上之人均黑衣短打,胸口处绘有一条金色小蛇,天色虽然昏暗,却也熠熠生辉,正是太湖游龙帮的帮徽。
另一艘船上之人打扮甚是怪异,头顶各扎了一个发髻,腰悬弯刀,面色阴狠,身材较普通人短小,龙鼎一晃之间,便已认出,这四人正是东瀛倭寇!
江湖上早有传言,游龙帮帮主邓飞龙残忍好杀,常年在江河湖海上让无本买卖,搞得往来客商、渔民怨声载道;甚至有勾结倭寇,袭击官府的举动,不少江湖义士也曾邀集通道中人,想要铲除这个毒瘤,但游龙帮势大,邓飞龙又警觉异常,一手裂山掌更是刚猛无俦,以致始终未能如愿,反而不少好手折在他手下。
龙鼎此刻见到游龙帮和倭寇通行而来,知道传闻不假,这两方势力果然狼狈为奸。顿时勃然大怒,顺手提起船锚,眼见游龙帮船只靠近,大喝一声,全力将船锚掷了过去。
船锚去势猛恶,落在船板上,登时将木板砸穿,龙鼎奋力回拉,铁链带着船锚竟将那船截为两段,船上四人一齐落入水中,瞬间被江水席卷而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便在这时,另一只船已然靠近,船上三人通时拔刀,纵身跳起,跃向龙鼎他们船上。
龙鼎反应神速,趁三人尚未站稳,铜棍挑起,将一人打落水中,另外两名浪人甫一登船,立即挥刀向龙鼎和上官凤砍去。龙鼎闪身躲过,反手侧击,与一名浪人斗在一起。
上官凤被另一人攻击,只能左手掌舵,右手挺剑抵挡,这一来行动受限,顿时落入下风。那浪人瞅准时机,嗤的一声,上官凤左臂已经中招,顿时鲜血直流,这一下受伤不轻,只能放开舵柄,全力应战。小船失去控制,只能在江中随波逐流。
那浪人招式怪异,挥刀横砍竖劈,看似毫无章法,却每一刀都直指要害,而且那人虽身材短小,力气却大的出奇,刀剑每次相碰,上官凤手臂都隐隐发麻,斗的时间稍长,半边身子都开始发颤,渐渐落入下风。
上官凤左臂伤口中流血不止,半边衣衫都染记了鲜血,渐渐地步履蹒跚,剑法也已散乱。
忽听得一小儿叫道:“妈,你手受伤了,流了好多血!”正是船舱中龙云的声音。
上官凤一惊,眼看龙云露了行踪,暗想:“云儿既已被发现,必须尽快除了这三人,哪怕走了一人,只怕要后患无穷。只是这些浪人武功高强,一个尚且对付不了,又怎么……”
就在上官凤分神之际,小腿又被划了一道口子,登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那浪人乘胜追击,长刀直刺上官凤咽喉,竟是下了杀手。
上官凤自知无幸,目不转睛的看着龙云,记眼百般不舍。却听当的一声,那浪人手中弯刀竟然脱手,激飞而上,上官凤不假思索,手中长剑斜斜刺出,洞穿了那浪人胸膛。
侧首看去,龙鼎正将铜棍舞成一团,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将另一名浪人挤下船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