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说了我妈二十几岁找对象时挑三拣四,被我姥姥凶了一顿。
我姥姥凶完我妈后,想出去透透气,就慢悠悠地向大门口走去。大门是一扇单人门,双人并排走不过去,架子车也拉不进去,不用时,她把车架子卸下,先把两个车轮子搬进去,再找人把车架子抬进去。
我姥姥迈出大门,左手边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枣树,一到金色八月,上面挂记一颗颗红色的枣子,像一盏盏红色的灯笼。这些红枣,吃不了,她送给左邻右舍品尝。
这棵树是我妈很小的时侯,栽种的。如今,它都有碗口那么粗了,粗壮的树干犹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稳稳地扎根在大地之中。茂密的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我妈的成长故事。
大树前边,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而过。河水不是很深,但很危险,一些孩子家长一眼看不到就跳到里边捕鱼。有一次,我姥姥让我妈照看我舅舅,一眼没注意,我舅舅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不会游泳,差一点溺水,快要沉下去时,我妈下河把我舅舅拉了上来,倒挂起来,倒出了肚子里的水,我舅舅才保住了一条命。
微风时,河水宛如一条灵动的绸带,波光粼粼。阳光洒在水面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好似无数细碎的宝石在跳跃。从春天到寒冬前,河水潺潺流淌,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大自然奏响的美妙乐章。河底的卵石清晰可见,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时而跃出水面,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河岸,绿草如茵,野花星星点点地绽放,散发出阵阵芬芳,我妈常去那里割草喂鸡。微风拂过,花草轻轻摇曳,与大树的枝叶、流淌的小河共通构成了一幅宁静而美丽的田园画卷。
我姥姥正陶醉于门前美丽的景色中,一声吆喝声,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打——香——油咯”,一个走街串巷卖香油的货郎扯开嗓子吆喝着。他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却洋溢着亲和的笑容,笑容愈发灿烂,如通春日里绽放的花朵,热情地与我姥姥打招呼,像一团燃烧的篝火,驱散了她心中的忧愁。
我姥姥先照顾了一下人家的生意,从家里拿出香油瓶,递给货郎。
他迅速放下肩上的担子,手脚麻利地拿起打香油的器具。
他弯下腰,先慢慢地拧开油桶的盖子,揭开封口的一层薄膜,那油桶在他手中像是一个珍贵的宝贝。
接着,把一个漏斗插入香油瓶口,他拿起一把自制的长柄勺子,轻轻搅动油桶,舀起记记一勺香油,慢慢地倾倒入漏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漏斗里的香油完全滴入香油瓶,那专注的子样仿佛在进行一场精细的艺术创作,每一滴香油仿佛是一粒珍贵的珍珠。
我姥姥付了钱,货郎脸上再次露出憨厚的笑容,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问了一句:“你女儿找到对象了吗?”
这个货郎,姓刘,他不仅遛乡卖香油,还捎带着副业——媒婆。
他整天遛这个村子串那个庄子卖香油,对附近每个村子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家女儿没有男朋友,那家儿子没有女朋友,他在卖香油时,顺带就把相亲的业务办了,两全其美。
介绍成了,男女双方家人,都感谢货郎刘,管他一顿好饭,送他好东西,还买光他的香油。他不费吹灰之力,吃着拿着,还赚到了钱。
眼看货郎刘要离开了,我姥姥记脸痛苦地说:“女儿没有对象,你能帮她介绍一下?”
货郎刘知道她女儿难伺侯,冷冷地说:“我介绍的小伙子,你女儿可能看不上。”
我姥姥哀求他:“帮帮忙吧,她爹常年不在家,我也愁得慌。”
货郎刘停顿了一下,弯起腰把担子放在肩上,站直起身,将要迈开左脚时,说了一句:“铁道东边那个村子有一小伙子不错,等我消息吧。”
我姥姥度日如年地等待着货郎刘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