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宽怒目圆睁,令祖二率领家丁前去捉拿那小旗。
忽见南方扬起数滚烟尘,接着一声破空哨响。那声音尖锐至极,正是边军常用的哨箭。三千关宁将士寻声望去,都是惊呼:
“曹将军!”
“是小曹将军!”
一片惊呼声中,曹变蛟如疾风般飞驰而来。
他身高臂长,虎背熊腰。一张国字脸上,剑眉斜插入鬓,英气十足;身披银漆山文重甲,大红戎衣紧紧地裹在他壮硕身躯上,宛如一团烈焰;头戴高钵一体铁盔,背插一杆黑面金线描边角旗。
旗帜随风飘动,更为其增添几分英武之气;手中一杆丈八长槊,槊尖寒光闪烁;坐下一匹赤马,浑身火红,名曰“玉赤顶”。
后人有诗赞曰:“人如虎马如龙,剿流寇驱建奴。威风凛凛雄姿,剑眉星目英武。忠肝义胆无畏,金戈铁马雄风。”
曹变蛟横槊立马,一双虎目扫视众人,声如洪钟般喝道:
“曹变蛟在此,谁敢妄动!”
他身后紧紧跟着百余精骑,皆穿皂布衣甲,上画威武虎头,正是被称为“黑虎头军”的勇卫营。为首一将威风凛凛、相貌堂堂,却是勇卫前锋营副将周遇吉。其手持大纛,黄旗红边,日月怀抱,正是天子御旗。
周遇吉勒马停住,神色严肃,厉声道:“见御旗者,如圣上亲临!诸将,下马参拜!”
关宁、京营兵将见状,皆是心潮澎湃,口中高呼万岁,恭恭敬敬地下马参拜。
祖宽原本得意洋洋的眼神,在见到曹变蛟的那一刻,突然瞪大,充满了惊愕与难以置信。
刘宇亮看着天子御旗,脸上先是露出一抹惊讶之色,那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诧异。紧接着,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嘴巴微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所震撼,一时之间无法言语。他的面部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仿佛是在努力消化这个意外的情况。
刚才那个辱骂刘宇亮的小旗正是李庆。只见他利落脱去身上的半袖棉甲,露出贴身穿的锦绣飞鱼服,怀抱圣职庄严立于大纛之下。
原来崇祯早就料到沽名钓誉的刘宇亮与骄横跋扈的祖宽二人凑到一块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便令李庆提前混入京营搜罗二人罪状,又命曹、周二人率兵秘密跟随。只要李庆闹事,二人便前来支援,将刘、祖二人一举拿下。
在这紧张肃穆的氛围中,刘宇亮、祖宽二人微微抬头,目光也随之注意到了李庆,他们表情凝重,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锁得更加厉害,犹如两道深深的沟壑。
二人眼神闪烁不定,心中好似有团乱麻在搅,一种难以名状的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奉天承运皇帝,”李庆展开圣职宣读,众人神色各异,竖耳以聆。
“诏曰:奸罔之刘宇亮,名为出征讨贼,实乃沽名钓誉。然朕念汝率先助饷,本不欲理汝。奈何弗作死则弗亡,自作死耳!竟纵祖宽杀良冒功,且欲攻锦州之城,伤朕之百姓,直目无王法,罪极恶矣!”
“现令玉田总兵曹变蛟、勇卫前锋营副将周遇吉于阵前斩刘、祖二人以正军威!原关宁所部由曹、周二将统之,京营人马仍由襄城伯李国桢统领,即刻回京!钦此!”
李庆大字不识一箩筐,圣旨中关于京营、关宁人马的安置问题以及刘、祖二人如何处置都是崇祯提前写好让他烂记于心,至于二人的罪状都是李庆临时想出来的。
李庆宣诏完毕,曹变蛟、周遇吉二人即刻领命,面色冷峻,眼中杀意凛然。刘宇亮面如死灰,瘫倒在地,口中喃喃,悔不当初。
众将士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云霄。
曹变蛟拔刀而出,大喝一声:“将此二贼速速拿下!”
兵士们如虎狼般涌上,将刘宇亮牢牢缚住。
祖宽眼见穷途末路,然其贼心不死,仍妄图做垂死挣扎。
只见其面容扭曲,双目暴突,仿若癫狂之兽,口中声嘶力竭地狂吼,企图煽动关宁将士哗变。其言辞激烈,情绪激昂,高声叫嚷道:“诸位将士,莫要听从这无道昏君之旨!随我一同反抗,方有生机!”
然而,宁远游击孙归德却猛地高举腰刀,喝令身边关宁铁骑不许妄动。
曹变蛟之叔曹文诏于辽东任参将时,孙归德便是曹文诏手下的把总,这三千关宁铁骑也有很多是曹文诏叔侄的旧部,他们随曹文诏叔侄南征北战,冲锋陷阵。
况且曹变蛟少时便跟随叔叔曹文诏在军中效力,更是勇冠三军,且为人仗义豪爽,在这些关宁将士中威望甚高。
崇祯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将曹变蛟召来统领关宁军这帮骄兵悍将,以防他们哗变。
祖宽好似跳梁小丑,扯着嗓子吆喝了半天。然而,响应他的却仅有祖二等十余家丁。
在这般尴尬的情形之下,祖宽又羞又恼,心中慌乱不堪,竟然妄图带领着自家的家丁仓皇逃跑。
曹变蛟见状,猛地暴喝一声,那声音犹如雷霆炸响,震得周围众人耳朵嗡嗡作响。只见他手持寒光丈八长槊,双腿猛夹马腹,胯下玉赤顶嘶鸣一声,如风一般疾驰追去。
先是猛地一槊刺出,槊如闪电,直接将祖二给挑飞出去。祖二的身躯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他惊恐的惨叫声,重重地摔落在地,扬起一片尘土。
曹变蛟手中长槊舞动,刃如疾风,瞬间刺死砍死祖宽身边数个家丁。那些家丁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命丧黄泉。
其余家丁个个面如土色,双腿发软,哪里还敢抵抗,纷纷下马弃械投降。
曹变蛟气势如虹,一个飞身向前,犹如猛虎扑食一般,一把就将祖宽从马上牢牢擒住。
祖宽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牢牢抓住,动弹不得,心中顿时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绝望。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祖宽脑海中一片空白,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他拼命挣扎,试图挣脱曹变蛟的束缚,却如蚍蜉撼树,一切都是徒劳,被曹变蛟如同扔物件一般,毫不留情地与那被五花大绑的刘宇亮扔到一堆。
刘宇亮已被脱去官衣,掀飞官帽,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只见他涕泗横流,叩头如捣蒜,声嘶力竭喊道:“陛下饶命!臣一时糊涂,犯下大错,愿将功赎罪,万望陛下开恩啊!”
曹变蛟、周遇吉立于阵前,威风凛凛,只待行刑。只见曹变蛟手持腰刀,猛地一挥,寒光闪过,刘宇亮脖颈处鲜血如泉涌,头颅瞬间滚落,双目犹带惊恐之色。
祖宽见此惨状,吓得肝胆俱裂,未及求饶之声出口,周遇吉手起刀落,干脆利落,祖宽亦身首异处,一腔鲜血溅出老远。
二人血溅当场,城上城下皆神色肃穆,痛骂祖、刘为非作歹、祸害百姓的同时,也赞叹皇恩浩荡。
此时,曹变蛟、李国桢整肃人马返京,但见:风卷旌旗,马蹄声疾,残阳如血。
知州陈弘绪携晋州军民箪食壶浆,出城相送数里,口赞圣上英明、大军神武,令关宁、京营将士很是动容,李国桢更是自豪地挺直胸膛。
俗话讲:兵过如梳匪过如篦,之前百姓见到他们,躲避还来不及,又哪里会如此热情相送。
后有明史记载:崇祯十一年,建奴肆虐京畿,上下担忧,刘宇亮自请督察军情。帝大喜,命刘宇亮前往督察,领京营、关宁人马北上抗贼。刘宇亮惧贼兵势,欲推辞,帝不许。
十月初四,大军过昌平,刘宇亮竟纵祖宽杀良冒功,探子报清兵将至,相顾无人色,急至晋州躲避,知州陈弘绪闭门不纳,士民亦歃血誓不延一兵。
刘宇亮大怒,传令箭:亟纳师,否则军法从事。陈弘绪亦传语曰:“督师之来以御敌也,今敌且至,奈何避之?刍粮不继,责有司,欲入城,不敢闻命。”
刘、祖竟纵兵攻城,然帝英明神武,派锦衣卫小旗李庆潜伏京营,搜罗刘、祖二人罪状,又派东协总兵官曹变蛟、前锋营副将周遇吉领圣旨阵前斩杀二人。大军归京,晋州军民相送数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