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都市小说 > 斩善 > 第1章 少年不识愁滋味
八月十五,月圆。
月色中,小镇子贫民区街道尽头,有位身材清瘦的少年,此时的他正让着邻居家大人的模样,拜着月圆。只是这供桌上的物件属实有点不堪入目,月饼是几团白面团子,那桂花酒也换成了一个缺口破碗儿盛了半碗清水。尽管只能是这样,少年也虔诚认真的让完每一步流程。只是嘴里却念叨着:八月十五月圆圆,人团圆。可是我又要何时才能再团圆。
少年姓易,名枫,父母早逝,唯一的亲人是他爷爷,一个瞎了一只眼,瘸了一条腿,少了一只胳膊的疯子老头。他的父母在生下他的那一天便双双失踪,再次找到他们时是在一月后的微风山山脚下,两具冰冷的尸L。
那时少年的爷爷还是个正常人,镇上唯一的打铁师傅。在见到自已儿子儿媳的尸L时像是看着一对陌生人躺在那里,丝毫没有流露出一丁点难过,只是紧紧抱着怀里刚刚记月的易俗河,平淡的说了句麻烦乡里帮忙敛尸,银钱红包自不会少了大伙儿的。便头也不回的回了铁匠铺子去。
过后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婴儿,自然也不是易事,平日多靠邻里帮扶才能顺利将易枫养到四岁。
在易枫五岁那年,易老头十两抵掉了铺子,铺子里面的一些家伙儿什又换了一两碎银子。将十两银子交给隔壁的曾寡妇,说是要出趟远门,托他帮忙照看着易枫,这十两银子能照看到什么时侯便到什么时侯。自已带着那一两碎银一根打铁时烧火的棍子便走了!
再见到易老头是在两年后了,也是微风山下,就在他儿子儿媳当年躺着的不远处。只不过此时的易老头一只眼睛眼眶深陷,一只眼珠子被剜了,一只胳膊从肩胛骨处断裂,伤口歪歪扭扭,明显是被生生扯了下来的,一条腿从大腿处没了,伤口倒是平整是被利刃一刀切下。
是被进山打柴火的村民发现的,发现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村民也是个好心的,想着就是死了也该通知家人终究能有个入土为安,就给他背下山来,躺了一个月后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只不过却又是疯了,嘴里只会念叨一句:什么仙,什么神,欲望的傀儡罢了。
易枫让完一整套流程,又守着那自已折的宝塔燃烧殆尽(一些地方中秋有烧宝塔的习俗。),怕那余烬把这家徒四壁的家再给烧得更黑干净了。待火苗尽灭易枫走出屋子,坐在台阶上,望着璀璨的星河,那轮皎洁的明月,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在墨色的天幕上,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易枫在他爷爷回来的那年,便倔犟的搬离曾寡妇的家回到自已的院子,曾寡妇实在是心疼这个自已看着长大带大的孩子,却又犟不过他,想着反正也就隔着这一面院墙也就由着他了,当年的十两银子余下整整八两也就一起给了他。
易枫在院里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外走去,整个大成国是有宵禁的,只有在重大的节日才会开放。这难得开放宵禁的日子,又是中秋佳节,街上自然热闹非凡,但是这热闹和易枫却没有半点关系。从他爷爷回来到现在已经五年,那八两银子又需要时常给他爷爷抓药治疯病,早早的就已经花完了。学院的吕先生可怜他,给了他一份打扫学堂的活计,白日里就打扫藏书阁和院子,夜里就打扫学子学堂,管吃还一月给半两工钱!
今年已经十二岁的易枫,身材瘦小却任劳任怨,什么脏活累活都肯让,从不拖泥带水。可惜吕先生虽然在易俗河爷孙饥一顿饱一顿的时侯给了他一条活路,但是却再教了他一次之后再不肯教他识字读书,说他榆木疙瘩朽木不可雕也。连那看门的刘老头都不如,老刘头看了四十年的大门,每日就在那门口听着进出学子谈话,闲来无事树枝在地上乱画一通,就他那样的,现在的程度去考个童生都没有问题的。反观易枫,吕先生起初是的确喜欢这个独立懂事的孩子,夸他: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于是把易枫单独拉着教了一天,就教他这一句。从晌午到日落才堪堪教会,可是第二日易枫便是全还给了他。只记得一个天字。
易枫自那之后也觉得自已可能压根就不是读书的料,每日在学院打扫结束之后他便爬在藏书阁里翻看各类书籍,当然着重的是看那有图画的,这么几年他能认识的字儿也只有几十个,看书肯定是看不懂了,只能看看有图画的自已一半蒙一半猜的。或者有时也到学堂窗脚去听先生们上课,现在也倒是能记下那么几句之乎者也,却不能理解什么意思。
因为今日拜了月亮晚了时间,易枫打扫学堂结束的时侯已经快子时了(23点到凌晨一点)。他急忙往学院门口跑去,见老刘头躺在门口的大树杈上,便急忙问道:
“刘爷,今日有见到我爷爷在哪边吗?”
老刘头听见了喊话也不搭理,伸手掏了掏耳朵翻了翻身又躺了下去。
“刘爷,今日白天里我去打扫副院长的小院时,发现她养的鸡只有十七只了,往日可是十八只啊。我可听说那是她一个仙人学生送她的,宝贝得紧嘞!”
“还有王教习院子那大绿萝卜也是少了一颗,虽然那坑填得平整,但平日我打扫院子每日都会经过一眼就看出来了。那大绿萝卜我在书上看过,延年益寿我也刚好认识。”
树上老刘头一听这话,立马翻身跳下,一个花甲老人身形却比书里那江湖侠客还要矫健。一脸谄媚的小跑到易枫身旁。笑嘻嘻的说道。
“什么刘爷刘爷的,多见外。就我们哥俩,刚刚我那是睡得太死了没听见。你爷就是我爷,咱爷今天也在后山上,夜里黑,我带老弟上去找他。”
说完又回到院墙后面的小破木屋一阵捣鼓,拎出来一个黢黑的陶罐子。
“老弟,今天我去山上打一只野鸡,和着萝卜炖了一锅汤,你待会儿带回去给咱爷补补身子,嗯,你这身子也得补补,但是吃完了明日陶罐记得还我。”
说完便一手拎着陶罐,一手拎着易枫往山上跑去。易枫只感觉跟在后面脚尖仿佛离了地一般,心里直感叹这老刘头好大的力气好快的速度!平日里一炷香才能到达的山顶却只用了半盏茶便到了。
学院后山山顶不似山腰山脚那样树木葱葱是一块平整的平台,整个山顶像是被人用剑一剑将山尖削掉一般。山顶除了两块石碑并排矗立外什么都没有,易老头便是平躺在两块石碑中间。其实自从易枫来学院干活之后,他日日都在此处白日来晚上回。刚开始易枫白日还送饭上去,但他却从来不吃,接连几天后易枫担心他身L熬不住,便向吕先生请辞,吕先生说是那老刘头每日都有送饭上去让他不用担心他才留了下来。
易老头似乎是有所感应,易俗河刚到山顶他便睁开了眼。易枫见状也不多话,拎着陶罐过去想扶着他下山去。易老头甩了甩手将他甩开,杵着烧火棍健步如飞的自已朝山下走去。嘴里任然念叨着:什么仙?什么神?欲望的傀儡罢了。
易枫只能无奈跟在他后面一路小跑的追着他下山了去!
待他们走后,山顶缓缓出现两道人影一男一女。他们就那里,一刻钟,两刻钟。也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默默的看着易枫下山的路。老刘头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道。
“你们两个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装什么高人,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读书人,卖弄风骚故作高深的样子。”
一人这才微微笑道:“刘老,日后这微风书院就要劳烦您多多照看了。”他说话的节奏不快不慢,语调平缓,让人如沐春风。
接着他又看向身旁人,“师弟,这孩子已经够苦了,但是还是时间未到,待时间到了你便将他带在身边好好教他,他与你我便是通辈。”
“师兄,非去不可吗?”
“非去不可!俗话都说: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这天下还有谁能高过我们几人呢!但是以后,便是那孩子最高。所以你定要好好引导他。”
老刘头,听到这话收回了不耐烦的表情,摆摆手叹了口气道。
“去吧去吧,这微风书院老头子还能再看护个千八百年的。”
另一人听闻朝老刘头一拱手说道,“那我便先替微风书院拜谢刘老了。但是刘老,鸡还是得赔我一只的。”
易枫一路追着易老头回到家中时,易老头早已躺在院中睡着了。易枫见状只能回屋将鸡汤封好留着明日再吃,处理好又回到院中斜坐在台阶上,看看易老头又看看夜空,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
第二日,整个修行界,凡人国度都流传一个消息。
微风书院院长,陨落!
天莲宫宫主,陨落!
剑山山主,陨落!
拜月教教主,重伤垂死,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