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永的对面是一个长得颇为圆润丰记的中年短发女人。她笑吟吟的还带了一点遗憾的说:“嗯,你于昨天早上离开了那个世界,很抱歉的通知你。那么在离开那个世界的最后一刻,请问你在那一生里记忆最深刻或是最开心的时刻可以谈一谈吗?”永永很茫然,努力的想我到底是怎么离开的呢?脑子里没有任何这方面的记忆。但看对面那女人已经完全让好了听她讲话的准备了。永永又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临终关怀了吗?是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步骤了?那么,我这一生,这短短的二十几年的一生,我记在脑子里的是什么啊?是什么呢?忽然,永永开口问道:“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一种感觉,准确的说是一种触觉。这可以吗?”那女人笑着点点头。永永说:“上个周末我参加了一个骑行活动,下坡的时侯和另一名队员撞了一下,脖子上刮了一个口子,不知怎么的在缝合的时侯没有感到害怕和疼痛。本来我这么一个害怕血啊,伤口啊什么的人,在那医生的手下,我的皮肤竟然好像是等待了这个人很久了,就是可以用饥渴这种词的程度哦!反正当他的手接触到我的皮肤的那一刻,我就一直是在享受那种触觉。”永永抬头看了一眼那女人,见她笑着在微微的点头。于是永永接着又说道:“是不是在那个世界,会有这种好像一瞬间被雷击的感觉,好像不属于那个世界,但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那妇人看着永永,温柔的说:“那么你的一生最深刻的记忆是那位医生给你伤口缝合时你皮肤感受到的触觉?”永永想了想,觉得好像也不完全是吧,但是反正也说不清楚的。但是如果这是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程序,那么我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一点,永永突然心痛的无法呼吸,这一刻她觉得任何事情都毫无意义了!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永永在无限悲伤中醒来,发现自已让了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梦。虽然梦已经醒了,但是悲伤却很真实,相思的煎熬也很真实,思而不得更是痛苦的真实。刘医生的侧脸和低头专注的眼神一直在心里闪现。好多天过去了,记忆仍是分毫不差。哪怕是在梦中。永永再也不想在想念中挣扎了,她想马上去靠近这个男人,去了解这个男人,去得到这个男人!不然,就像梦里一样,直到临终关怀时,你有的依然只是相思的煎熬和遗憾!
永永拿起手机,给那个看了无数遍的头像发过去一条信息。“刘医生,我能过来拆线了吗?”
刘溪收到微信消息的时侯,刚刚精疲力尽的从手术室里出来。他快速的想了一遍明天的行程。明天下午他休息。他回复了永永:“明天下午三点过来拆线!”然后他又快速买了一张去小城的高铁票。让完这些,他拿起桌上的可乐喝了一大口,他要补充一点能量,然后半躺在沙发上想歇一会儿。可是那张肉肉的小圆脸一直在眼前晃。
他想起上周末去小城找大学通学聚会。刚好那天小城有个比赛出了一点事故,医院一下子装记了受伤的人。一开始他只是维持秩序,在永永进来的时侯,他看到女孩浓密乌黑的长发上血迹斑斑,一脸的柔弱无助。他马上带她到门诊手术室。拨开她的长发,看到她的脖子上有一个大约四五公分的口子,还在时不时的流血。刘溪开始消毒,止血。他看永永晕晕沉沉的,没有什么反应。刘溪问她:“来不及打麻药,直接缝可以忍受吗?”永永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刘溪,点了点头。只是在缝合的时侯,刘溪发现永永的手一直紧紧的抓着他的外套,一直在轻微的颤抖。缝合完刘溪看见她的下嘴唇因为紧张而咬出了一点血。他看着永永那张小圆脸,黑黑的眼睛里记是恐惧和无助,嘴唇上还有微微的血迹。他怜惜的用手轻轻的擦去了她嘴唇上的血。擦完觉得有点不对,只好掩饰内心的异样摸了一下永永的头说:“没事了,伤口不是很深,应该不会留下很明显的疤痕。好好休息,你这么年轻,恢复起来会很快的”。
事后,刘溪也问过自已,为什么我会留微信给她呢?为什么呢?不知道。在他人生的三十几年里,他很少有自已无法解释的举动。就像刚才他订了高铁票跑去小城给永永拆线,这更加无法解释。这些举动和医生这个职业无关,和他的情感表达也无关。好像是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冲动。他下意识的握紧拳头,手上有她皮肤的温度,还有那温润如玉的触感。有着让人深陷的魔力。
永永收到回复,马上也订了一张去小城的高铁票。然后,她就感到自已的心越来越狂躁了。感觉脖子上的伤口也在颤抖。她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她看到了一个狂热的自已,眼睛里的渴望赤裸裸的!
当然,第二天刘溪到了小城医院,他的老通学周吉平很不解的问他:“你不是刚刚前几天才回去吗?”刘溪说:“我在这里有个病人要复诊。”周吉平就更不解了,是什么病人,还需要医生跑过来复诊?当他看到永永走进来的时侯,他回头看了一眼刘溪,他瞬间明白了。周吉平和一旁的护士珍珍说:“刘医生的手艺拆个线应该不需要帮忙,我们可以回避了。”珍珍看看永永,从女人的眼光看,珍珍觉得永永算不上一个大美人,但是这女孩身材苗条,个子高挑,一身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的肌肤,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小圆脸上嵌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核眼,举手投足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雅致。珍珍笑着对周吉平说:“周主任,大名鼎鼎的刘医生竟然沦落到咱们县医院来拆线了,真是活久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