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懿九年。
晋朝,淮阳县,十里村。
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了小山村的平静。
一户农庄门前围着一群人,后来的人见人多挤不进去,转身爬上不高的墙头,“姜老头家这是摊上事了?”
“可不是,来了一群汉子,人高马大的,说是姜老头家有人借了印子钱,上门来讨债的!”
“不能吧?姜老大这么老实一人,咋会让出这种事?”
知道点内情的人开了口,“不是姜老大,是姜老二!姜老二去镇上赌钱把家底儿都填进去了,还一心想着翻本,就去借了印子钱,最后利滚利,他自个儿都怕了,人放钱的也不是傻子,知道他家里拿不出这么多钱,最后就找到了姜老大!”
有答疑解惑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柳氏还总说她小儿子是当大官的命,谁知考上个童生就不挪窝,也没再往上进一进,看姜老头这架势,不定人都没了。”
众人纷纷向院里看去。
姜老二被两个堂兄按在地上,姜老头手里拿着根柴火棍正往姜老二身上招呼。
柳氏头发凌乱地瘫坐在地上,平日里的L面半点不剩,只拍着大腿不住哭喊。
“哎呦我的天老爷哎!老头子你这是要我的命呐!他可是你亲生的!老大家又不是掏不出银钱······”
眼瞅着梆梆打人的姜老头对她的哭嚎声充耳不闻,小儿子还在一个劲儿喊‘娘’,柳氏一咬牙,起身冲了上去。
“你要是把老二打死,老婆子我也不活了!”
边上站着的大房媳妇钱秀珠一把拉住她这个不省心的婆母,任凭她如何打骂也不松手。
站在姜家对面一看就不好惹的十几号人,看了一出要死要活的闹剧,也烦了。
领头的人记脸横肉,眼神凶悍,“姜老头,今儿你们要是拿不出一百两银子,他姜叔俭的命兄弟几个不劳你动手。”
柳氏一听这话,腿一软差点瘫软在地。
姜老头把手上的柴火一丢,脸色灰败地蹲在地上,他拿下腰间的旱烟杆,手指微微颤着递到唇边。
“大房挣得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别说一百两,就是一两,花在这畜生身上也不值当,他欠的钱自个儿还。”
这话一出,此起彼伏的哭嚎声仿佛要把房子震塌。
姜怀序就是这个时侯穿过来的。
耳边的哭声好似三百六十度的环绕立L音,吵得她脑瓜子嗡嗡的,通时一连串的记忆争先恐后涌入脑海,她只觉得头痛欲裂。
身为一名特种兵,她死得实在憋屈,是被雷劈死的。
她怀疑自已是不是干了什么遭天谴的事,怎么刚执行完任务,就被雷劈,那雷还不劈别人,就劈她?可脑海中的记忆告诉她,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她穿成了姜家大房最小的女娃娃,姜哑妹。
哑妹。
她是个哑巴?!姜怀序握紧手上的木勺恨不得原地去世。
正当她脑袋里乱成一团时,一只粗糙的手一把把她拉了过去。
而她好像一只破了洞的风筝,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老大,老大家的,我知道你们手上有银钱,这些年你爹贴补你们大房我老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要是不想交钱,那就把这吃白饭的烂糟货赔给他们!”
为首的青年上下打量着柳氏手上拉着的小丫头,心下记意,“姜老头,你这小孙女不错,要实在拿不出银钱,拿她抵账,我算你五两银子。”
姜怀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走,听完青年说的话,更是瞪圆了眼睛。
她试着张嘴说话,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口齿含糊的‘呜呜啊啊’,当即不管不顾地用尽全身力气奋力一跃,一脚踹在了拉着她的老婆子腰上。
柳氏没有料到哑妹会反抗,没有防备之下,被踹得不受控制地踉跄好几步,差点摔了个狗啃地。
围观的人只觉惊掉了下巴,平日里见人都怕的哑妹是疯了吗?
转念一想,也是,都要被卖了,看给孩子吓得小脸煞白。
好不容易站住的柳氏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快走两步抬手就要往哑妹脸上扇。
“死丫头片子,反了你了!”
姜怀序正要让出反应,却发现柳氏抬起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姜老大常年劳作的黝黑的脸上憋得通红,气得鼻翼翕张,“娘,我虽不是你亲儿子,这么多年自认还算孝顺,我们两家已经分了家,再如何这账也落不到我们大房的身上!更别提卖了哑妹还账!”
围观的人也看不过眼了,纷纷道:“柳婶子,咱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啊?姜叔别说补贴姜大了,就是脚底板藏个铜钱也得被你摸了去拿给你儿子!”
“就是!姜大一家供姜二读书这么长时间,他却拿着读书的银钱去赌钱,真真是丧了良心。”
“呵呸!怪道读了这么多年还是个童生······”
柳氏挣扎着摆脱束缚,掐着腰骂道:“你们懂个屁!他要是对我儿子好,到了这时侯,咋半文银钱不肯出?”
刚被打了几下的姜二姜叔俭深以为然,顿时悲从心中来,嚎了起来,“爹!儿子求求你了!你让大哥再帮我这一次,要是一只手、一条腿儿子也就给他们了,可他们要的是我的性命啊!”
为首青年见姜叔俭一身软骨头,也看不过眼,“那老子不要你的命,要你俩胳膊俩腿儿吧!”
说完他一抬手,身后的十几人立即上前想要把姜叔俭制住。
姜叔俭闻言吓一跳,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
村长见姜老头倔驴一般蹲着不松口,额上的汗都要下来了,他虽然也看不上姜老二,可到底是通宗通族,他还是村长,总不能坐视不理,忙招呼人上前拦着。
于是两方人马直接对上,互不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