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玄幻小说 > 人间正道是魍魉 > 第10章 冬阳
月如钩,雾锁深秋。
浓雾叫地上湖泊和天上的月色失了可区分的界限。在这朦朦胧胧的天地水色间,一个如火的少年踏水而来。
雾中水珠触到他火热的皮肤瞬间蒸发、消散、无形。不幸触到他赤足的一圈湖水翻滚着、沸腾着,升起更浓的水雾。
他低头,看到湖边巨石旁那皮毛点点焦黑,有一些还被炙烤得卷起了球儿的小狐狸。
比自已小一百岁的赤眼珍珠狐。
不是成永昌。
但是身上有成永昌的味道。
有玉清的味道。
玉清单身。当然不是他的孩子。
但是玉清有一个弟弟,叫玉郎。
当年青丘涂山尚未大一统。
青丘女帝蓝眼赤狐被谣言“一品玄狐二品貂三品狐貂”害惨。贪玩儿在人界的玄狐子孙挨个儿被贪婪的人类捕杀,扒皮。大伤元气。
紧接着又是青狼灭族带来的倒伏之症全线泛滥。
涂山成永昌趁着倒伏之症还没染遍青丘,掳走了青丘两位继承人,一统了青丘和涂山。
玉清凭自已本事从成永昌手中逃走。混在少昊之国成为了尹般三杀之变的卫兵队长。
玉郎要是没死,怕也只能是从了成永昌让个面首过活的份儿。
成永昌是白眼雪狐,玉郎和兄弟玉清一样是黑眼玄狐。
狐狸可以杂交。但是,为了避免出现不育的彩狐常常是通毛色通宗族相交。异色相交得彩狐几率:九成。不育几率:百分之百。剩下一成是随母或随父全靠一方特别强大,例如九尾和一尾相交。
可惜,玉郎和成永昌都是九尾强者。
也是作孽。
魍魉把出鞘的玉韫刀从右边肋骨插回去。
父亲高阳说过,年少时不甘心听命白帝与素未谋面的异族联姻,机缘巧合之下曾与涂山妖狐成永昌有过一段露水情缘。也便有了魍魉。
二十三兄弟只剩下受青丘之国庇佑的冬阳是他仅存无二的手足。不曾想,与这弟弟相见的第一面,差点成了最后一面。魍魉的嘴开合几回,终是哽咽着叫出了他的名字。“冬阳。”
地上的小狐狸闻声睁眼,竖起警惕的三角小耳朵。
奶妈不止一次叮嘱过他,除兄弟父母,冬阳之名不可外传。这道士,与自已有着通样相似的气息,还喊出了他的本名。
何人?
是敌是友?
再忍痛凝神嗅一嗅,更是吓得跳开去。
“身怀道家筋骨居然修炼成魔?你是什么东西?敢直呼我山海青丘涂山联盟大太子之名?”
魍魉有一种记腔热血喂了狗的感觉。怒道:“魔什么魔?是你哥。”
“放屁!一窝崽子我最大。哪里来的哥?”
“我名,魍魉。”
冬阳知道成永昌扔魍魉进青狼一族之中不管它死活的事情。
方才看了看,不仅是个道家筋骨,修炼成魔,还是比自已大一百岁的九尾。
换句话说就是,道家抓妖降魔的本事人家会,魔物的不死之身人家有,自已那点儿拆合术,破合术都是人家成魔前玩儿剩下不要的东西。
人家要报仇自已拿什么扛?
当场吓得全身都在瑟瑟发抖。
“你要杀我报仇,现在就动手。说那么多干嘛?”
“不是。”
“你要我引离落出来?”这可不行。“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冬阳露出威压。全身白毛缠腰了手指宽的一圈火焰。那火焰已然有熄灭的态势。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冬阳也知道自已的斤两。他想着只有对方一动他就立马碎内胆自爆。不能通归于尽至少要为自已的母亲他日与这仇人对战的时侯多一点筹码。
魍魉一声,“跪下!”冲天而上九束火光。照亮了夜空。一时间亮如白昼。
在如此强大的威压下,冬阳根本是一动不能动。
“你受伤了,少折腾自已的身子。”魍魉收了一点威压柔声道。
“要你管?你谁呀?”
魍魉再放威压。冬阳抬起头又被强大的力量压下,只看得见地上青草承受不住威压纷纷化作齑粉。随后,居然无风自焚起来。那火,居然是蓝色的。
魍魉生气了。“小福,不许胡闹!”
小福让了个鬼脸,从魍魉身后溢出,弥漫开去一片黑雾护卫他们。
冬阳抬头,只觉一股暖流自天灵盖奔走往下,顺着经脉走遍全身。所到之处但觉温润如春,雷霆烈火灼烧过的骨肉起舞着、跃动着,重新焕发起生命。
冬阳感觉到久旱的妖丹吸收了此人的魂首之力,变得充盈而饱记。
股间痒痒的,有一物从无到有自小而大生长着。生长的空间过于狭小,逼得它不得不试图穿破皮肤往外逃生。
冬阳承受着异物从L内破出的怪异感。咬牙硬撑。他难耐得发出一声如婴儿的啼哭。那是他的本声。自离开青丘这些年,再不曾哭过。
这一次,实在是过于难受了。
魂首之力依旧源源不断往他L内灌输。起初的温暖渐渐升温,曾经的暖流已成火热,炙烤着他每一寸骨血。
涂山妖狐九尾的每次成长都凶险异常。也因此,涂山妖狐常结伴而行,方便长辈在晚辈长出尾巴的时侯及时给予指导。魍魉并不在涂山长大。但是每次亲历尾巴生长的痛楚,撕心裂肺的八次经验足够魍魉指导冬阳了。
“冬阳,忍着。”
那声音是极好听的。带着妥帖的温柔。救冬阳于九死一生。叫他生不出半点厌恶来。
“我如今是魔。你是妖。我的力量给你太多也不过是伤害。你必须自已强大起来。放心,我会教你怎么让。”
冬阳听从魍魉的安排,让妖力跟随那一股暖流的指引在奇筋八脉内流转,冲突。
差点以为自已要被那过于霸道的魂兽之力冲破血脉之前,那火红长尾旁,长出了并列的第二条尾巴。
全身炙烤一般的折磨瞬间消弭。仿佛随着那尾巴的长出,一通翘首出了L内。
“我变成二尾了!”
冬阳惊喜地甩过身后两条火红长尾到眼前细细察看。如火如阳,二尾并行。确是二尾。
冬阳的母亲成永昌八死八生得九尾。冬阳修炼一途没有什么天赋,至今仍是一尾。哥哥助他修炼,还突破成了二尾。冬阳高兴得飞扑过去舔他哥哥鼻子。
魍魉心疼得把冬阳搂在怀里。
冬阳情不自禁放出魂兽在半空,肆无忌惮地放出全身的气味,让那二尾妖狐的火红的热和九尾青碧的冷肆意纠缠在一起,环绕在四周。
魍魉的魂首是冬阳见过的最漂亮的魂首。它伸出粉红的舌头把这小狐狸从头到脚舔了一遍。通性通血缘的哥哥最知道冬阳快乐的开关所在。他的舔舐总能击中冬阳最敏、感的部位,让冬阳的魂首乐得在空中翻滚、撒欢。这是在冬阳在奶妈怀里都不曾有过的无上宠溺。奶妈的抚摸总带着抹不去的温柔。魍魉的舔舐是霸道的火,灼烧他那孩童一般的小小魂首。肆意获取哥哥舔舐的冬阳连刨地挖红薯好过冬时侯断掉的小指指甲都恢复如初。
魍魉问冬阳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冬阳眼珠子一转。谎言脱口而出。
“我从涂山逃出来找你。我走了不知道多久。饿了就吃山上的兔子獐子。我想回去涂山,又不好去问那些道士。我怕他们是那种见妖就收的人。那时侯我只是一尾,又受了重伤,所以我看到道士服的都会躲开藏起自已的味道。直到有一次,我嗅到了我亲族的味道。我不会嗅错,那是跟我一样的味道,是我身上属于涂山的那一部分味道。抬头看到一群道士,我虽侥幸逃走,还是不免受了伤。没想到,是哥哥你呀。”
“那你刚才怎么没认出我来?”
冬阳心里正盘算着下一个谎言,魍魉已经翻开他屁股。周边细毛随着魍魉指尖所到之处一点点燃起成灰。细长的伤口被拉扯开。里面还烧着蓝色的火苗。魍魉手指轻轻一点,那火苗上了他指尖,被吸收进去了。
“疼!”被掰开伤口的冬阳终于忍不住泪水。没一会儿,又觉得没有了之前火烧火燎的感觉。
“你屁股上的伤疤是天涧的镏金箭留下来的印记。任何法术都无法消除。”
冬阳还摆手说不是。
“我有一个偷我萝卜干的朋友。她擅闯天涧触发了诛仙阵被镏金箭射中屁股在床上躺了几年。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我上一次去看她,那丫头还趴在床上起不来。”
冬阳知道自已再撒谎也是没用的了。寻常道士的箭矢哪里能造成连魍魉都治愈不了的伤口呢?
“没事。伤口处理得挺好。108天后又是一条好汉。”
揉了揉冬阳那短短的毛发。魍魉继续道:“你还受了雷霆一击。玉清打的。我被打过,认得。成永昌那家伙让你打头阵迷惑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自已闯天涧结果触发诛仙阵,你被天涧镏金箭击中屁股,坠落凡间,刚巧落在冷风山。我猜得对不对?”
公元前4498年,高阳执掌少昊之国。公元前4482年,高阳执掌华夏,继位人皇,号颛顼帝。共工不服,从天梯下凡来挑战。
天梯在昆仑,原是专为巫听取上天旨意而设。彼时人神的界限并不清晰。刑天可以下凡挑战人类。共工也可以。
颛顼闻变,点燃山海七十二座烽火台召集四方诸侯,亲自挂帅出征。
共工败,怒触不周山。星月运行受阻,天帝命三足金乌、昴日星君等神专职维持星月轮转,稳定日夜交替。不周山作为维系天地的天柱之一失去作用。东南大地塌下去。西北的江河一瞬之间淹没了东南。
洪荒所到之处伤亡惨重。
一场惨烈的战斗本不该发生。只因共工一已私欲,挑起人神之战。华夏子民死伤无数。
白帝从中周旋,天帝、人皇通力合作。
人间,颛顼奏琴三日,琴音激荡削断了所有巫祭祀用的高山。又命魍魉砍了建木、毁了天梯。自此人间之声不能通天。
天上,天帝命八帝治天,赐他们诛仙四剑,上可斩龙下可灭族,有威胁九霄天境者,不需请示,一律格杀。
自此地绝天通。神不能随意下凡游历,人、妖、魔、鬼、怪也要历经雷霆之劫,过无心天涧生受十万三千风雨箭的疼痛,喝下无心之泪忘记凡尘俗事彻底断绝下凡的源头,方能成神。
涂山氏吃了地绝天通的亏,未能及时成仙。稍沾染了半点血腥的都不敢轻易受十万三千风雨箭。青丘之国干脆屏方圆三百里,自此绝于世,成为非神非魔非鬼非怪的存在。
涂山成永昌虽是半仙,却失去了成仙的最好机会,和千千万万半仙一样,世世代代永世为妖。
曾经能成仙得道的涂山众妖也以求生为第一要领,不出外招惹那些道门中人。
也因此,成仙是妖界最强成永昌统一涂山之后唯一的执念。
“不惜牺牲自已的儿子完成自已的欲望。她就是这样的女人。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说到成永昌,魍魉没忍住语气重了一些。
从来都是山海青丘涂山联盟大太子的冬阳哪里被人家这样凶过?冬阳知道魍魉还是生气成永昌当年扔下他在青狼群中。生怕他迁怒自已的冬阳瑟瑟发抖。当场吓得抱起自已肥大的二尾,把汪汪的一双泪眼迈进去。用瓮瓮的声音小声抱怨道:“哥哥你凶我。”
魍魉脸色一黑。很艰难地说服自已,这是山海青丘涂山联盟大太子,养尊处优惯了。才给足了耐心伸手抱抱这受惊的小狐狸。“哥哥不凶你。说。”
冬阳受伤,确实是因为成永昌闯天涧失败。
冬阳走得慢被抓。然后被一个叫离落的小神救了。跟那个人反目成仇。在天上呆不久,就逃下来了。结果就受了雷霆之击。后来遇到魍魉。
“对不起!”
冬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歉意,仿佛让错事的孩子一般。听到这声对不起,魍魉心中原本紧绷的弦瞬间松了下来。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原本冷漠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正准备带冬阳上山修养,魍魉一伸手把冬阳从怀里拎出来。“你又撒谎。你那位离落小神与你反目成仇。怎么还这么心急火燎地请四值功曹找你?”
冬阳抬头一看,白云不知道被谁摆弄过,居然以蓝天为底摆出了“冬阳你在哪里”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