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季,外出打猎的叶招财常常空手而归。
大人吃不吃的饱另说,叶云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的羊乳可不能断。
没办法,叶招财只好带着叶旺财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村民能“借”自家一些羊奶,等以后粮食有了收成再还。
起初,村民虽态度不好但总会抠搜出来一些羊奶给叶招财。
然而,时间长了以后,叶招财一次又一次的欠账,村民厌烦了。
“我家这小羊羔生了这么多崽崽,它本来就营养不良产奶少,还得给你家娃子留出来……
唉,希望你能理解吧,以前你欠下的账也不用你还了,你别再来了……”
叶招财与叶旺财一大一小蜷缩着走在雪路上。
叶招财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在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产奶吧?”
叶旺财如此单纯的思考着。
“哇哇……哇……”
“咯……咯……饿……饿,饿饿”
“咯咯,喝……奶奶……”
由于以前喂奶都是叶旺财来,所以叶云瑶会说的第一个字便是哥哥。
每当她饿肚子的时候,第一个叫的也是哥哥。
李丰见此一幕酝酿稍许,过分解读道:
“哼,这小神帝心性当真阴毒,明明云瑶女帝的母亲就在旁边,却每次都会抢着给云瑶女帝喂奶!
他这就是故意的,故意让云瑶女帝对他产生依赖之情!”
听闻此言,原本陷入感动之情中的诸位仙帝们懵了。
“这……李仙帝,这有点夸张了吧?
让云瑶女帝对他产生依赖之情?这图什么啊?这时候的神帝可不懂什么修行啊,重瞳的……”
李丰喉咙蠕动数次欲言又止,最终阴测测道:
“哪有什么不可能的!他可不是一般的小孩,他可是无利不起早的神帝的幼年时期啊!
如今婴儿的云瑶女帝集叶招财与丰招娣两位大人的宠爱于一身,叶旺财控制住了叶云瑶,那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倒反天罡啊!你们还没看懂吗!”
此言一出,诸位仙帝脑海中一股不明觉厉的通透感一闪而过,无言以对。
叶云瑶此时听了李丰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醍醐灌顶。
“我从记事起脑海中便全是有关叶枭云的记忆,自然将他视作了最信任的亲人,这难道就是李仙帝口中的依赖感?”
李丰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胡扯的话万万没想到歪打正着了!
“不错!是这样的云瑶女帝,本仙帝在未成就帝位以前,深谙人性之论,如今,本仙帝就为你们分析分析叶旺财的心理打算。”
见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到自己身上,李丰越说越来劲。
“你们想啊,如今叶招财家庭经济不景气,甚至只是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如今再得一娃,压力必将山大。
而叶旺财非常聪明,他一眼就看破了这一点。
起初,在叶云瑶还未出生之时,家里的负担不算多重,他以自己懂事的人设引得叶招财夫妇的好感,以致于叶招财就算是自己苦点累点也不愿意亏待这个懂事的孩子,此乃一谋。
再后来叶云瑶出生,家中压力如山一般,叶招财逐渐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这些变化,叶旺财自然也看在眼里。
他害怕叶招财夫妇会因为压力山大而逐渐厌恶他这个野孩子,更害怕他们会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这个野孩子再次抛弃!
所以,他便把心思打在了叶云瑶身上,让还处于幼年时期的叶云瑶对他产生依赖!
那么……即便是叶招财夫妇想要再次抛弃他,也得掂量掂量为自己女儿着想!
此乃,阳谋!”
听了李丰的分析,众仙帝皆大吃一惊。
“什么!听了李仙帝的话简直使我受益良多,万万没想到叶旺财的小心思中有这么多道道!”
“太可怕了,幼年时期的神帝便如此可怕,怪不得能成就千古第一永生之境!”
“呵呵,即便是现在的我,如果不是听了李仙帝的分析,定会在不知不觉之间着了神帝的道!”
听着周围的声音,叶云瑶暗中攥紧拳头,心中愤怒。
“混蛋!本以为那时候的你是真心对我好,没想到每一步实则都是在算计当中!
叶枭云!跟你相处真的好累!真的……替爹娘感到不值……”
“……”
这一天,叶招财直至天黑很晚很晚都没有回来。
凛冽的寒风拍打着木屋,吱呀吱呀的声音如恶鬼哀嚎,很是恐怖。
不过这些,叶旺财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在意的是,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亲和妹妹什么时候能填饱肚子。
至于自己,他下意识的把自己忽略了。
叶旺财饿,没事,他能忍。
丰招娣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她也强忍着饥饿感。
可叶云瑶一个小孩子,正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纪,当然忍不了。
屋内的“哇哇”啼哭声从中午开始便一直没有断过。
即便是叶云瑶的嗓子已经哭哑了。
“哥哥……哥哥……呜呜呜,哇~哇哇~哥哥……饿饿……饿饿……”
叶旺财听着宝贝妹妹沙哑着声音,一口一个哥哥的叫着,眼眶不自觉的就红了。
他鼻子一酸。
被生母抛弃他没哭,
被樵夫捡到后又扔掉他没哭,
被抠搜的妇人偷走竹篮和襁褓他也没哭。
做家务也好,照顾家人也好,帮助爹爹下地干活,小小年纪受尽风吹日晒也好……
即便是他的身体从最开始的白白胖胖到如今的骨瘦嶙峋,他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怨言,更未因此生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但现在,他听着妹妹一口一个哥哥,听着妹妹沙哑着声音不停的哇哇抽泣。
叶旺财视野中瞬间朦胧一片,眼泪不争气的如雨落下。
此时的他只知道一件事:
他的妹妹……在喊他!
他的妹妹……需要他!
这股莫名其妙的信念感支配着叶旺财狠狠擦了擦眼泪,拿起妹妹喝奶用的奶瓶夺门而出。
任凭丰招娣在屋内如何呼唤,叶旺财一声都没有听进耳朵。
此时,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妹妹需要我,就像我被遗弃在草堆中,需要爹爹一样!”
屋外大雪纷飞,冬季的夜如墨一般漆黑。
庆幸的是,飘零的雪花落在地上,雪路在黑夜中倒是显眼,不至于看不清路在何方。
出乎意料的,他没走几步便看见在路边蜷缩着一个人……
看着背影,叶旺财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不错,这正是再一次空手而归的叶招财……
他害怕面对病床上的妻子,害怕面对嘤嘤啼哭的孩子……
更害怕面对懂事的不像话的叶旺财!
叶旺财此时很想过去安慰一下爹爹,但脑海中好似出现一个天使在告诉他:
“别过去,让爹爹一个人静静吧……”
“可是……爹爹想不开怎么办?”
“他不会的……至少,你们还在之前,他绝对不会……”
叶旺财不明觉厉,犹豫稍许悄悄转身,走向自己的路。
记忆中的那位养着羊群的村民姓李,是个大肚便便的大胖子。
听村里人说他儿子在城中很有实力,而他也跟着享福,吃香的喝辣的。
只因过不惯城里规规矩矩的生活,便返回了村子里,每天放放羊,玩玩水,戏弄戏弄村头的年轻小寡妇。
日子好不自在。
村里人提及他无一不羡慕的。
年幼的叶旺财搞不懂,既然他这么滋润,白送点羊奶又如何?
李家人的屋子是全村最气派的一个,至少在叶旺财的眼界中是如此。
他家的羊圈被土垒围住,要想正常进入,必须要经过他家客厅。
“砰、砰砰……”
叶旺财怀着坎坷的心情敲响了木门……
“李伯伯,您在家吗……”
小旺财双手蜷缩进单薄的衣服中,脚下频繁跺脚来取暖。
不出意料,叶旺财吃了个闭门羹。
看着眼前重新关闭的房门,叶旺财怀中紧紧抱着奶瓶,用力吸了吸鼻子转身绕过屋子向后走去。
羊圈土垒的高度有三四个叶旺财,他仰头看着土垒,眼中再次泛出泪光。
空手而归?
他不甘心!
想到妹妹的啼哭,想到妹妹的呼唤,想到妹妹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过东西……
叶旺财眼神一凝,一股不符合年纪的狠劲从画面中扑出,让诸位仙帝们内心一颤。
好似在这一瞬间,画面中那小小的身影,与那神威震慑九天十地的天神之主重合到了一起。
众人下意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更加专注的观看画面。
只见叶旺财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土垒角落,蹲下身来……
用石头、用树枝、用几乎冻僵了的小手,用脚踹……
一点一点的,一次一次的循环往复着……
漫天飞雪之中,一个衣着破烂的小人蹲在土垒角落,周围散乱着沾染着脓血的断裂树枝、崩碎的石头……
以及,一层层堆积在雪地上的垒壁土屑……
被冻僵后的小手和脚丫实在脆弱,仅仅是在轻微的摩擦下,竟轻易的破开了皮。
血水与脓遍布手脚。
叶旺财视若无睹,他的表情早已没了最初的那种狠劲。
只是一脸平静的重复着砸墙,挖墙的动作。
一遍一遍,好似成了身体本能一般。
“……”
天神界,
李丰看着画面中的叶旺财,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下一瞬间,恐惧之情蔓延于心!
不是对实力的恐惧,而是对这等心性的恐惧!
很难想象,堂堂仙帝的他,竟通过一副画面被一个小娃娃吓到表情管理失控!
他木讷的环顾其他仙帝们,只见他们直愣愣的看着画面,表情频繁变化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体气氛十分沉重……
李丰使劲咽了口唾液,强颜欢笑着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的喉咙蠕动数下,最终欲言又止,情不自禁的将视线再次聚集到画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