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户们议论纷纷,最终一致觉得是张老太爷的功劳。
日头渐高,张天赐抹了抹额头,油晶晶的。
“张荣,昨天的剩菜都热了吧,给大家分着吃掉。”
即便没有亲戚,周围的乡亲和老太爷的故旧派来悼念的人,也还是凑了七八桌,剩下了不少菜。
这个时侯,天气还没热起来,放一天还是能吃的。
“好勒!”
见张天赐秧插得有模有样,脾气好像也比以前温和了很多,张荣不禁有些感慨。
小少爷好像终于长大了!
吃完饱饭,大伙更干劲十足。
剩下的秧苗并不多,一群人分了分,近二十亩地,小半天功夫就插完了。
张天赐站在地里,看了看周围,秧苗拿少了,已经没了。
但是这块地,差那么两分还空着。
看到装着新稻苗的口袋,张天赐眼眸一亮,端了小半盆,直接往地里撒。
“真是胡闹,哪有你这么种地的?”
张天赐扭过头,看到几个年轻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少年虽然穿得简单,但是气势不凡。
前世张天赐见过一个大官,仅仅在电梯门口的一个照面,就感觉被一股慑人的气势压着。
后面也见过几个有官身的,但再也没有那位的气势。
回忆了一番张老太爷,也没有那种感觉。
年纪轻轻,居然也有这种官气,这小子肯定不简单!
隔壁庄上来的?等回去好好打听打听。
张天赐打量着他们,没有出声。
“你这几把稻种都没出芽,就这么撒下去,九成都会烂掉!
“就算没烂掉,等它们发芽成苗抽穗,其他稻苗都收割了,它们还能灌浆吗?”
后面一个男人扇着扇子,站在田埂上,居高临下地说道。
“收成的时侯,怕是只能收到一堆空壳!”
他自诩有些学识,语气带着些讥讽。
“你一个农户家的孩子,看年纪也不小了,却连地也不会种?”
张天赐瞥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我这是神稻,用不着这么麻烦。”
刘熙扇着扇子,扯着嘴角笑着。
“可笑,我活了二十多年,从未听过有什么神稻!
“如何神了?能亩产千斤?
“且不知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神稻?不会种地就不会种地!
“现在连农户的孩子都不会种地了,长此以往,那还了得?地方农事一定要紧抓呀,待我……”
其他人目光也带着鄙夷,笑嘻嘻地看着张天赐。
张天赐摇了摇头,继续撒稻种。
这些人显然都是读书人,可惜,自宋以后的读书人,大多不像样。
“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熙有些恼怒,自从中了举,还从未有人敢对他这么无礼!
而且,这个人还只是个农夫!
“好好好,不信是吧!打个赌如何?”
刘熙扯下挂在腰带上的玉坠。
“我这坠子,少说值五十两,要是这稻种能结籽,便归你!
“要是结不了籽,我也不为难你,去给我家种地,我会让人好好教教你,起码也能让你饿不死。”
刘熙说罢,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为首的少年,觉得自已这次应该是露了一把好脸。
张天赐内心毫无波动,斜睨着刘熙,像是在看傻子。
本来没想搭理他们,结果硬是要送上来。
“玉坠对我来说,没有用处,真想打赌,我送你一场机缘,你接不接?”
刘熙哈哈大笑。
“还机缘,乡野村夫,你还能有什么宝物不成?
“况且,我告诉你,我可是举人!”
张天赐嗤笑道:“举人,举人,你能举几个人?怕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举人!”
“你小子……”
不等刘熙说完,张天赐继续开口。
“我这稻种,是家祖几十年如一日,在田地里慢慢摸索出来的,亩产千斤不在话下!
“如今,家祖故去,这法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你要是真想打赌,这样好了,我这稻种等下就会育秧,下月种下,等到八月底,要是能亩产千斤,你们就拜我为师!”
刘熙怒不可遏,“我堂堂举人,拜你一个乡野村夫为师?不可能!”
“真是荒唐,小小村夫要让我们的师父?”
“哎,这是你与刘熙的打赌,扯上我们让什么?”
几人神色各异,都唯恐避之不及。
和农夫打赌,即便最后赢了,传出去脸上也没有光彩。
“我和你赌。”
隆盛笑着开口道。
“不可!隆盛,您是何等身份,不能这样乱来!”
“是啊是啊,不能胡来,让刘熙跟他让赌就行了。”
几人纷纷劝道。
隆盛指了指张天赐端着盆。
“你们好好瞧瞧,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稻种,看着就着实不凡,亩产千斤,说不准真有可能!”
“籽粒饱记又如何?北方小麦的籽粒也不枉多让,可良田的亩产也不过二三百斤,最高也不过四百斤!连千斤的一半都不到!”
“乡野小民吹牛罢了,隆盛千万别当真啊!”
这小子的长辈到底是个多大的官?让这些举子能这么舔?
可惜,这样的少年人,你们偏偏要反着人家的意思,舔都不会舔。
“赌约不变,要是这稻种真能亩产千斤,我就拜你为师,如果不能,你就来我家,给我种地。如何?”
隆盛一开口,几人顿时有些不平衡了起来。
“那岂不是便宜这小子了?您那里可是……”
一旁的人连忙拉住他,这才没有说下去。
隆盛已经开口,这赌约就是定下了。
“少爷!”
张荣带着一帮庄稼汉跑了过来。
他们看到那几个士子模样的人,站在那对张天赐有些趾高气昂的样子,连忙赶了过来。
见到一群农户带着记脚的烂泥跑过来,几人纷纷后退。
万一被溅到,得恶心好久!
“你居然是个少爷?倒是我看走眼了。”
隆盛来了兴致,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张天赐。
“你有功名吗?”
张荣和农户都有些尴尬。
这几位一看都气势不凡,肯定都有功名在身。
自家少爷只考了个童生,这实在说不出口啊!
张天赐摇着头,“没有功名,就是个种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