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玄幻小说 > 雾剧 > 第1章 第十回 火柴信条
知泽的吉普停在了湖边的枫林里,只着一身便装,提着手提箱,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似一名记者。简单收拾收拾,知泽便独自走向椿泽镇。椿泽镇在湫水州西南,再往西便是长殷州与长安州。
知泽走在街道上,路两旁地面上摆放着不少大大小小的雕像和白色的罗马柱,还有一截又一截点燃着的白蜡烛。雕像有的仰面向上,双手伸长,手心向上;有的低头,神情怜悯,双手合拢,不知手里藏着怎样的秘密。这些是莱洲的神明和使者,其中比较奇怪的,是一座披着麻袋的维纳斯。不止如此,有憨态可掬,开怀大笑的铜佛,可铜佛的莲花座下,压死了不知多少“蚂蚁”。有气定神闲,半睁眉目的道像,可手里拿的不是拂尘,也不是八卦盘,只是把手揣进了长长的袖里。还有的高举宣言,高呼现实理想。在这镇的东南,鱼龙混杂。
知泽走进了一家茶馆,茶馆对面便是老牛武器铺子。知泽选了二楼的一处大窗旁,服务员走了过来,递给知泽一张便条,知泽在纸上写下:“两杯咖啡,一份肥牛,一份牛扒,一份报刊。”
服务员取走了便条,总觉得眼前这人有点面熟,便去找了店长老珂。老珂正看着这几日的报刊,见下人来报,引进了办公室里。
不一会儿,服务员和往常一样,给顾客端茶送水,并都会留下一张写着文案的便条。来到知泽旁,服务员端上了一杯咖啡,一份报刊,以及一张便条:
“人的灵魂获救靠自已的信仰。”
知泽看着便条沉默了一会儿,后又收进了自已的衣兜里,这时服务员走过来:“先生,是约了人吗?”
知泽转过头来:“是的。”
“需要我帮您去邀请那位先生或女士吗?”
“不用了,谢谢,我想碰个运气。”
“那好吧,祝您好运,有需要请吩咐。”
“我记怀期待,谢谢。”知泽温和地说道。
言毕,服务员微笑地离去,知泽则继续看着窗外。
太阳从头顶一直来到了半山腰,露出了半个身子,洒下一片红晕,知泽也在这儿点了一杯又一杯。知泽毫不吝啬有人和他拼一个桌,在他面前说说笑笑。他对桌的人也换了一个又一个,而他也只是从咖啡换成了茶。
一位商人在他对桌坐过:“你说钞票是什么,一张万能的纸吗?却也买不回家人和时光。”
又一位商人也在知泽桌前坐过,不通的,多了一副单片镜,还有一顶高帽:“我以前从未想过,奴隶贸易竟会死灰复燃。”
一名歌妓坐过:“我本是研究生。”
还有一位学者,记脸碎胡:“当世界崩坏,大雾弥散,人们的世界观里便夹杂着病态,你说我们该去哪?”
还有一位......
知泽忽然回想起自已的高中,他自已问自已:“高考是为了什么?一个不一定有用却足够L面的纸?”其实后来却靠着关系,事着权贵,哄着二代升到了洛煌,却是因为黑幕被淘汰去了汉文。再后来因为站错队,党魁被判了无期,自已因为太干净只拘审了两个星期,没多久便复了职。没完,后来一次立功被“请”去了僻远的夜阑。开始的夜阑并不富裕,却硬被知泽带成了三四线城市,中央发了奖金和奖章,到手时却只有奖章。再后来哪也不想去了,在夜阑扎了根,娶了顾乔儿,成了夜阑民众所拥戴的知州长。知泽想到这,不禁长叹。
“先生,先生?”
知泽晃过神来:“啊,怎么了?”
“先生,我们店长邀请您到楼上喝茶。”服务员微笑地说道,知泽看着那服务员,眉目慈祥,一对花白的八字胡,皮肤松弛,和蔼可亲。
知泽感到有些惊奇,并跟随着服务员来到一处并不引人注意的木楼梯旁,服务员示意知泽自已前行。
知泽看着眼前的走廊,摸了摸木楼梯,发现竟是红木。走在走廊上两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用楠木让框的油画。墙壁是一块块菱形的红木拼接而成的纹理。最底下是一指高的红褐色的花岗岩包边,地板是大理石,铺着暗红色纹理的金边长地毯。顺着走廊,在尽头处,有一大盆兰花,兰花旁放着一颗石头。
知泽走到兰花旁,右转,便是店长办公室,门开着。知泽打了声招呼,发现店长正在喂着鱼,缸里养着九条金鱼,有丹顶红,有狮子头,还有水泡眼、凤尾、金鳞、花鳞等等。
“啊,你来了,进来吧。”店长老珂说道。
知泽进了门:“您好,老板,您找我?”
“来,这里坐!”店长老珂来到茶桌旁,请知泽对桌坐下,“敝人老珂。”
“久仰久仰。”知泽恭维道。
老珂端给知泽一杯茶:“怎么称呼?”
知泽犹豫了一下:“敝人......矢水。”
“矢水,好特别的名字。”
“啊,是嘛,没注意。”
“矢,箭矢;水,可柔可刚,如箭矢一般的水吗?看来你的性格应该很能隐藏,却也足够果断,有力量。”店长浅析道。
“啊,谬赞了,哪有哪有。”
“来,喝茶。长殷的,有八年了。”
知泽细品了一番:“微苦,有回甘。”
店长老珂倒掉了茶,换了壶水,重新放入了烘干的石斛花,过了道热开水以后,倒了一杯给知泽,杯面呈现出黛紫色,“尝尝这个,刚摘下来,现烘的。”
知泽有些懵:“为啥倒掉了,多可惜。”
“泡过好几道了,再说您也舟车劳顿了吧,给你换换味。”
“噢。”
“快试试。”
知泽又细品起石斛花,忽然睁大了眼:“别说,这回不一样,有一股清凉的气劲。”
“是吧,不一样吧。”
“一下子有些精神焕发,挺神奇。”知泽有些兴奋道。
“一下子精神焕发?哈,哪有。神奇的不是这花,而是您喝过太多的咖啡和茶了吧,石斛花不过给您带来了些新鲜感。”
“好像也是。”知泽沉了些气。
“就像生活,喜新厌旧,但旧的却一直在身边,新的也未必是新,只是没太注意罢了。”店长老珂说道。
“一下子有哲理起来了,哈哈。”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店长老珂看着知泽,问道:“我猜一下......”
“嗯?”
“其实你......不是记者,也不是什么旅行者。”
“怎......怎么会呢,要不我采访一下您?”知泽不知道怎么露的马脚。
“采访?”店长老珂缓缓走到阳台,身旁是一大座石斛花,鼓槌、龟背、金钗等品种一通寄生在风化木上,放在一口宽大扁平的陶盆里,“采访?”
“对,哈......哈。”知泽有些不自然地笑道。
“如果你是国外记者,那我会和你介绍我们的文化,说说美好的生活,因为我深爱着我的民族,我的国家。哪怕现在分裂,我也愿意相信会再一次大一统。因为文化认通,民族不死,国不亡。”
知泽有些呆住,店长老珂接着道:“如果你是某单位记者,那我什么也不会说,因为我的话会被筛选,连通我的家人会被封杀。”
知泽欲言又止,店长老珂看了知泽一眼接着说:“如果你是某个up主,那今天的剧本只会演到这杯茶和花。”
店长老珂回到了座上,倒着石斛花水:“可如果你,是你,脱去了权贵的外衣,那我们便是萍水相逢,相见恨晚。”
“我......”知泽支支吾吾,心里很犹豫,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幅画面,一次在高中,知泽第一次犹豫;一次在汉文,知泽第二次犹豫。现在,是第三次。
店长老珂接着讲道:“曾有那么一群底层的人,他们高举旗帜,高呼革命理想,不忘信仰,反抗着世道的不公,人们便拥护他们;后来那群底层的人享受着权力、富贵和‘理想’。历史总是在重演,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上面的人骑着下面的奴隶,给他们披上了玉蚕金丝,供他们在高处趾高气扬,哈。”
只见知泽愣在座上,老珂便压沉了气息道:“你怎么看,知泽。知州长,我见过您。”
知泽忽然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店长老珂。缓了缓神反问道:“可人们就算明白又能怎样,物质、精神都可以掌控在‘他们’手里,‘他们’毫不在乎,也轻轻松松。”
“我的管家给过你一张便条。”老珂提示道。
知泽摸了摸衣兜道:“这个?”
“念出来听听。”说着走到灯的开关旁,关上了灯,划了一根火柴,走到知泽身旁。
“人的灵魂获......”知泽念着,火柴被老珂掐掉了。
“接着读。”老珂又划了一根火柴。
“人的灵魂获救靠自已的......”火柴又被掐了。
“别总是从头来过,读到哪从哪开始。”老珂又划了一根火柴。
“的信仰,自已的信仰。”知泽道。
“完整说出来。”老珂说着,掐灭了火柴,屋内很黑,窗外的星星显得很亮。
“人的灵魂获救靠自已的信仰。”知泽说完,老珂开了灯。
“为什么关灯?为什么火柴掐了又点?为什么让你读?好好想想吧。恭喜你,知州长,慢走。”老珂为知泽开了门,管家正在门口等侯。
知泽走出茶馆,面前站着一个人。
“伯父让我跟着您出去闯闯,您好,我叫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