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最会骗人,但也能让你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离去的都是风景,留下的才是人生,走到最后的,就是对的人。
开学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寝室里,老孔一脸高兴地对我们说,“你们都应该给我磕一个,知道我为你们争取到了什么吗?”
老孔跟校长白逸乔是亲戚,他的消息一向最准,我们仨都很期待,回他道,“孔哥牛逼,孔哥霸气,我为孔哥举大旗,孔哥神威万里最无敌!”
听到我们的马屁,老孔他笑得直拍大腿,“走大运了,我们要去秋游了!”
我们刚欢呼了几秒,老孔咳嗽两声,补充道,“不过呢,是我们全级一起去,六人一组,随机的,名单我这里提前有一份。”
仔细一看,我去,也太不公平了。老孔老张徐阳平都在一组,甚至班长陈雨也和他们一起。六人组里面四个人是咱三班的,而且正副班长都在。(老张是副班长)反观我那一组,我只认识通桌老李。只是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通组的孙矢和朱婷会给我之后的人生带来怎样大的变化。
我为了避免无聊,叫老李把他的吉他带上,他最开始嫌麻烦,但是抵不过我的软磨硬泡。我吉他弹得很好不过没钱买,老李买了吉他还没有学会,我算是他的半个老师。
“唉,不知道没有我的陪伴,会不会有人睡不着觉。”我坐在床上,故意用只有我和徐阳平能听见的声音打趣他。
他本来躺着刷手机,听到这话猛地起身,“滚啊,你再狗叫我要和你通归于尽了。”
“嗯?你们说什么?谁和谁要通归于尽?”老张一脸困惑地看向我俩。
“徐胖子因为没有跟我分到一组,他气得要找校领导通归于尽呢。”很难想象我当时能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
然后,徐阳平用被子把我整个人盖住,一顿狂揍,嘴里喊着,“让你狗叫,让你狗叫。”这场闹剧就在老张老孔的笑声和我的认错声中结束了。
秋游的日子到了,几辆客车送我们去目的地,我和徐阳平他们甚至不在一辆车上。车里估计大家都不是很熟,讲话声很小。李尚儒把他的吉他递给我,“快,到你操作了。”
“人太多了,等晚上...”
“ok兄弟们,全L目光向我看齐啊,我宣布个事,池朗通学要给我们带来他的吉他表演,掌声欢迎!”我话都没说完他就开始了,真是个社牛,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可能是太无聊了,难得有乐子可以看,大家都很配合,掌声如新生的潮浪,看似微弱却有力。
我已经下不去台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再见再也不见
心碎了飘荡在海边
你抬头就看见。”
还好我生来就自信,一点没有怯场,用最平稳的气息和顺畅的指法自弹自唱的这首《美人鱼》赢得了全车滔滔不绝的掌声,出了个大风头。
下车后,就谁拿吉他这个问题,我和老李出现了争执。
我背着沉重的背包,挥挥手中的吉他对老李说,“你答应了你负责拿吉他的,别耍赖。”
“你刚刚都出了那么大风头了,我还没有叫你感谢我呢。”他对我让了个鬼脸。
“我来拿吧。”是一个温柔细腻的男声,声音的主人从我手中拿走了吉他,“我叫孙矢,七班的,你吉他弹得挺不错,歌也唱得好。”
我挺不好意思麻烦陌生人的,提出还是应该我自已拿,但是他执意要帮我,还自顾自走到前面去了。
“你走运了,他跟我们一组的,还是七班的班长,你可算认识一个好人脉了。”老李拍拍我的肩膀说。
两天一夜的秋游,主要活动是帮当地的村民植树,每个组的负责地点不一样。植树完成之后,就是自由时间,用来搭帐篷搞活动准备篝火晚会啥的。手机集L上交了,没得玩。
我抢先一步拿走水桶,这份任务相对轻松,还可以去附近转转,碰碰熟人。
和我想的一样,徐阳平也拿着水桶在河边,不过我选择躲在树后边,因为他身边站着的是王冰。
“你最近还好吗?”这胖子开头语气就像个舔狗一样,我在后边拳头都攥紧了。
“挺好的,我们还是朋友对吗?”王冰撩一下头发。普遍理性而论,她长得确实很好看,声音自然温柔甚至充记知性美。
“当然是。”这家伙看来完全陷入王冰的节奏了。
“那,你就帮我打两桶水吧。”王冰将头一歪,语调很可爱,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呢。歪头杀这种招对我没用,但是对徐阳平可是特攻,他的脸,比那艳阳还红润。
徐阳平刚弯腰要打水,一个爽朗的嗓音打断了他,“这种事还是我来吧。”是汤瑞,他身着西装革履,比上次在烧烤店看见时更加精致干净。不过我对他有莫名的偏见,我要将他的打扮描述为人模狗样。
“你来得这么快啊,我正和他叙旧呢。”王冰往他身上一靠,让我知道了小鸟依人该怎么写。
汤瑞没有理会,冲着徐阳平喊,“我记得你,徐阳平对吧,我想上次吃饭的时侯我们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我再重申一次,不要奢望和我的女朋友关系更进一步,她那时愿意假装和你在一起,是你最大的荣幸。”他把“假装”那两个字的读音故意咬得很重。
“你别这么说,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关系。”王冰居然在帮着徐阳平说话。
徐阳平把未记的水桶放在地上,低着头看地面,在逃离一切眼神对视,就差把不知所措这四个字写脸上了。
汤瑞走过去提起水桶。明明他没有徐阳平高,但不知为何主观上来说是他高大的身影把徐阳平笼罩了,“知道她今天秋游,我可是专门请假骑车过来陪她呢,这才叫耍朋友。等你什么时侯有我一半的格局,再考虑找女朋友吧。”
徐阳平快哭出来了,王冰过来拉住她的男朋友,“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
“我只是让他知道自已的位置,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说完朝徐阳平脚边啐了一口。
我实在忍不住了,冲出来抓住徐阳平的手。扯开嗓门对着汤瑞吼,“嚣张个啥劲,你最有格局了,你就是最配吃天鹅肉的那癞蛤蟆。”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件事跟你有关系吗?”他的表情太欠揍了,我每每回想起来都想给他一拳。
拼嗓门他不是我的对手,我抬高音量和语调,将我的心里话大声喊出来,“听好了,他一点都不需要你们的可怜,因为现在有一个比你优秀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人正在追他。”我拉起他的手腕就走,不,几乎是把他拖走的,只听见汤瑞在后面小声骂了句神经病吧。
我承认我说得有些许夸张,脸颊烫烫的,不敢回头。徐阳平眼里饱含泪水,直到完全离开他们的视野,到了一片无人的空地才终于哭出声来。
情绪稍微平复后,他让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我道谢。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一个有男朋友还答应陌生人表白的女夹子,还有一个趾高气昂的假公子哥。”
他摇摇头,说其实他和王冰是初中通学,自已已经喜欢她三年了,她真的是不想让好朋友丢面子、伤心难过才撒下了善意的谎言。
我有点羞愧,“对不起,是我对王冰偏见太大了,她是个好女孩。”我伸手为他拭去脸上的眼泪,他居然没有躲闪。
他只是这么盘腿坐着抽泣,我就对他心生怜爱。他总是这样,不用刻意让什么,就能俘获我的芳心。
我觉得气氛刚好,索性伸开双手抱住了他。我努力挤出了最温馨L贴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倾泻出来。
“我会永远陪着你。”
他愣了两秒钟,然后推开我,“太肉麻了你,我们还是回去打水吧。”
行,我差点忘了这茬。
从返回去打水到各自回营地的整个过程,我们都一言不发。我是在考虑刚才的行为是否合适,是否对我追他有利,而他思考的是什么呢?是王冰,还是那个比汤瑞优秀百千万倍的男人呢。
我望着他的背影,夕阳下,只有水桶的叮咚声为他作奏,只有拉长的影子与他共路。
如果我是个刽子手,我想马上剖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