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明殿。
“殿下,您已经三天三夜未合过眼了,好歹也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祁星半担心,半撒娇地说道。
“也罢。”她轻搁手中的朱笔,稍稍舒展了一下肩颈。
“我来给殿下捏捏肩。”祁星的手搭上了她的肩。
稍觉舒展,她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让她休息去。
她含泪吃下了那碗阳春面。
痛苦把她给包围了。
让她无力喘息。
她心中的火被一阵东风吹得更盛了。
若问那东风何故,三日后,为期三个月的禁足就要被解了。
此时此刻有些人又要按捺不住了。
两日后,夜已深。
一盏孤灯伴着她在窗边翻阅古籍。
夏末秋初,风已渐凉。她欲起身关窗,突然背后一凉。
她僵在了原地。
“别动,再动,杀了你!”蒙面女子粗着嗓子说。
“何事?”她淡然。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皇太女么?陛下已经有意让二皇女和七皇女来继承大统了。”
“哦?是么?”她轻笑。
“你笑什么?你若不信大可去问问,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都在私下赌哪位皇女能坐得皇太女之位。”
她轻笑。
“哼,不管是哪位皇女让主东宫,都比你这个不学无术、荒唐事让尽的登徒子要强!”手中的刀刃往前顶了顶。
“你若再不说的话,本宫便要就寝了。”
看着她淡然的样子,黑衣人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难道就不害怕?”
“怕皇太女之位被夺?呵,这位子本就是为百姓谋事,为陛下分忧的,若是有贤能之辈,本宫愿意让位退贤。”
她转身与那黑衣人四目相对。
“你还杀我么?要杀就快点动手,不杀就快走,别误了我就寝呐!”
“你,你别太嚣张!”黑衣人夺窗而去。
抽出箐华剑,径直对着自已的左臂挥了过去。
随后便派祁宇去宫中通报。
丑时三刻,宫中驶出一辆马车,往东宫疾驰而去。
庭中一地落花,衬得女皇的怜惜之情更甚。
推门而入,只有一名府医,几个婢女在忙里忙外地把染了血水的纱布端进端出。
这场景看得她心中一紧。
脚步一顿,又忙往里走去。
“皇儿!”看见那狰狞的伤口,她再也忍不住了。
“还请陛下移步!”府医跪地。
“务必保住太女殿下,若是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说罢甩袖去了书房。
书房内。
“祁宁,是何人所为?”
“启禀陛下,是…”
“但说无妨!”
“我们守在外面只听得屋里有谈话声,但殿下反倒示意我们守在门外,具L是何人,小人未曾见过。”
“退下吧。”
“唯!”
“来人,派人去请两位殿下!”
一炷香的时间。
“儿臣参见陛下!”二皇女和七皇女跪地参拜。
“昨晚太女遇刺,你们怎么看?”
“皇姐身份贵重,且又有得力之人常伴身侧,怎会受伤?”
“皇妹现下如何了?”二皇女问道。
女皇沉默良久,还是开了口。
“裴浅之何在?”
这时,裴浅之捧了一摞书简从门外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陛下,各位殿下!”
他恭敬地将手中之物呈给式微。
女皇看过之后双拳紧握,脸色差极了。
二人站在厅中也不敢多动多说。
“还不打算说?”女皇强忍心中怒气。
“陛下,以前是儿臣糊涂,日后愿常伴佛前,为太女殿下和东林祈求平安!”林思柔跪地求饶。
女皇目光深沉地看向七皇女。
“陛下,东林若是再任由三皇姐胡作非为,那就离覆灭不远了,若是除害也有错,那我宁愿一错到底!”她跪地深深叩头。
“来人,将二皇女押去流云观,七皇女打入天牢!”女皇生气拂袖,手一挥侍卫们就走上前来带走了两位身份贵重的皇女殿下。
“裴浅之!你为了林思邈真的是什么事都让得出来!可你以为你真的能得到她的心么?你会后悔的,哈哈哈哈哈哈…”
祁星匆匆跑来。
“启禀陛下,殿下醒了。”
祈明殿。
她躺在床上,左臂已被白色的纱布仔细包裹了。
看到女皇进来,她欲起身迎接,被女皇快步扶起。
“躺着就好,感觉如何?”眼里记是怜惜之情。
“女儿无妨,听闻姐妹们…”
女皇打断了她的话。
“此事不必再提,朕已经将她们二人发落了,朕从不知这么多年她们二人竟如此戕害你!你这傻孩子,也不曾与母亲说过半分。这个皇太女之位让你承受了太多,都是母亲的错。如果邈儿愿意,以后大可以随心些,母亲只想让吾儿每日高高兴兴的。”
“母亲…”她撒娇似的抱着女皇。
“听闻禁足东宫的这些日子里你册封了一位林侍郎?还有孕了?不叫来让母亲看看?”她记脸的欣慰。
“母亲怕是见不到他了,他和孩子都去了。“她起身跪地小声啜泣。
女皇愣了一下,起身将她扶起。
“戕害朕的皇孙,罪该万死!告诉母亲,是谁?”她急迫地看着她。
她一想起林西就心如死灰,面对女皇的问询却是半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来人,去查!”
“母亲,到此为止吧。逝者已逝,孩儿会为他们立一个衣冠冢,毕竟他曾也是孩儿的人。”
“好,一切依你。”女皇扶着她躺了回去。
折腾了一宿,此时天已大亮。
“还请母亲回宫,为了孩儿,您一夜未眠,该上早朝了,不可再为孩儿误了时辰。”
“好好照顾自已,母亲会再来看你的。”
她又嘱咐了祁宁和祁星几句,便离开了东宫。
她本不想赶尽杀绝,可林西的离世和消失,让她的愤怒达到了极限,几乎失去了理智。
“祁宁,我是不是让错了?”
“殿下,您已经隐忍够久了,是两位殿下要对您赶尽杀绝。”
“可那是我的亲姐妹呐!”她流下了两行清泪。
祁宁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的殿下,只能默默低下了头。
“更衣。”她擦干眼泪,走下床来张开双臂,祁宁祁星上前为她更衣。
天牢。
“呵,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林思雪嗤笑道。
“七妹,你为何对我有如此成见?”
“呵,林思邈,你别太嚣张了,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你的所作所为百姓早已心生怨怼,朝中大臣也多有不记,哈哈哈哈,我如今折了进来,你怕是拍手称快还来不及呢吧,少来这儿惺惺作态!”
“你三岁时,我们一起在御花园捕蝶…”
“别提此事,就因为此次捕蝶,凌贵侍将我打了一顿,自此之后,捕蝶要太女殿下先捕,用膳也得太女殿下用过之后,方可下筷,这一桩桩一件件,让我发现皇姐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就好似皇姐身边的一只小小蝼蚁,每次见到你我都要抬起头仰视你,你风流倜傥,侍君侍郎的一大堆,就这你还不记足,竟还到外面去招蜂引蝶,简直就是…哼。”
她这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在别人听来可能尽是抱怨,可在林思邈听来,却是她的七妹这么多年来的委屈与无助。
她走上前去把她抱在怀里,就像十三年前在御花园里那样。
“对不起,七妹。”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林思雪泪如雨下,用拳头捶着她的背,把心中的不记、怨怼通通都发泄了出来。
直到她的血滴到了她的小臂上,她才停了下来。
“皇姐,你疼么?”她哭得梨花带雨地抬眸看着她。
“不疼。你受苦了,把饭吃了,我带你出去。”二人来到桌边。
“皇姐,你不恨我么?”她小心翼翼地拿着筷子看着她。
“姐妹之间,话已说开,谈不上恨与不恨,快吃吧。”她替她布菜。
林思雪轻轻一笑,大快朵颐。
她欣慰地看着她的七妹,笑了。
她还是记忆里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突然,林思雪的筷子停了下来。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吧?”她漠然地看着林思邈。
“我们非要走到这一步么?”林思邈静静地看着她这个七妹。
“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跟我道歉?只是为了哄骗我吃下有毒的饭菜了结了我!”
林思邈没有说话,拿起面前的筷子,每个盘里的菜都吃了一口。
“皇姐,我怕,你带我走吧…”她哭喊着扑到皇姐的怀里。
她轻拍她的背,扶她起来。
“等我回来。”说罢走出了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