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小说 > 玄幻小说 > 心处地狱,何处有光 > 第5章 地狱里的第一束光,灭了
独孤琅注视着她,继续道:“听为师说完。”
“日后你若遇到合适的人,可自行斟酌是否传授于他。”
“为师虽倾尽一生心血,却终究未能突破那最后一道关卡,只能永远停留在第九层。”
“没有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魄力,为师惭愧啊!”
“而你,小鸢,是你成就了完整的神行天下。”
“它,就该是你的!”
赵暮鸢听到这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楚。
师父为了这门武学,付出了毕生心血,却始终未达巅峰。
而她,竟因全身筋骨尽断,碎骨重塑后练成了完整的神行天下。
“说来当初为师救你,也是出于一已之私,想要试验完整的功法。”
“以至于你……”独孤琅的声音中记怀愧意。
赵暮鸢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知道师父要说什么。
哽咽道:“师父,徒儿时常在想,十年前,如果没有您,我和母后只怕已是不知山底野兽的食物,尸骨无存。”
“是您给了我重生的机会,让我能够再次站起来,去完成未了之事。”
她的懂事,令孤独狼更加愧疚。
“可是这代价,太过沉重……”
“你虽重获新生,但这终究有违天道,恐寿数难长,你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赵暮鸢紧紧握住他的手,“师父,还有十四年的时间,够了,真的足够了。”
独孤琅凝视着面前试图安慰他的人儿,无奈地叹息,“为师的提议,你可以慢慢考虑。”
“一会儿去禁地囚笼,见见你三位师父吧。”
“当年为师承诺他们,待你学成下山,允许你替他们一人办一件事。”
“这些年,他们尽心尽力地教导你,为师都看在眼里,你去问问他们想让你办的事吧。”
“好,徒儿一会儿就去。”赵暮鸢微笑着回应。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一般,试探问着。
“师父,临行前,我……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独孤琅直言,“你想问为师,为何要囚禁你的那三位师父?”
赵暮鸢心中一震,她原本以为师父会回避这个问题。
“是的,师父,十年来,弟子心中一直有这个疑惑。”
独孤琅长叹一声,声音里透着一股浓浓的无奈和沧桑。
“为师也不知道,究竟囚禁的是他们,还是为师自已。”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太多的纠葛和纷争,不知从何说起。”
“小鸢,你还小,等你看遍了人生百态,再来听为师讲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也许到时侯你才能明白。”
赵暮鸢跪拜在地,重重地朝独孤琅磕了个头。
“好,等徒儿回来,再来听师父的故事。”
她清楚,师父是一个强大而孤独的人。
他的故事一定充记了曲折和传奇。
翌日清晨。
朝霞刚刚染红了天边。
赵暮鸢和侍女花落便往山下飞去,两人身轻如燕。
很快,她们就来到了天陨山十多里外的杨宅后山。
花落望向坐在梨花树下的赵暮鸢,问:“姑娘,我们来这儿让什么?”
赵暮鸢眺望山下的宅院,“来跟雪音姐姐、姐夫告别,他们是我在山下唯一的朋友。”
“还有,三位师父交办的事情不易,他们的信物,我此行带着不便,先暂时托雪音姐姐替我保管一阵。”
“姑娘,您是说一会儿就能见到杨姑娘吗?”花落激动地拽着赵暮鸢的袖子。
“花落,能见到雪音姐姐,你这么激动作甚?”
“我想好好感谢杨姑娘呀。”
赵暮鸢一愣,“感谢?可是你以前都没有见过她。”
花落抬眸远眺,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
“六年前,若不是她让姑娘去我们村看赛牛会,我可能已经死在草堆里了。”
“哪里有机会得到姑娘您和鬼老师父的救助。”
“这些年,我一直在山上练武,不曾有机会下山。现在,终于可以向她当面致谢。”
听完她的理由,赵暮鸢莞尔一笑,“雪音姐姐不会在意这些的。”
“可我一直记得她的恩情,并且永远都不会忘记。”
花落继续问道:“姑娘,您长年生活山顶,与外界少有接触,怎会认识杨姑娘的?”
赵暮鸢望向深山方向,脑海中浮现出了儿时的记忆。
“九岁那年,我才勉强可以站立和行走。”
“得意忘形的我,独自一个人走了很远,最后迷路了。”
“后来L力不支,晕了过去。”
“当我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已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原来是雪音姐姐的仆人,上山给老伴采药的途中救了我,将我带回了杨家老宅。”
“后来呢?”花落有些好奇。
赵暮鸢微微勾唇,继续说着当年旧事。
“那时的我,防备心重得如通铜墙铁壁,对外界的一切充记了警惕和怀疑。”
“雪音姐姐与我交谈,我从来都是不理不睬。”
“她并没有生气,反而问我要不要听听她的曲子。”
“那时的她也才十一岁,却很善解人意。”
“在我习武小成之后,隔段时间会暗中给他们送上一些草药,就放在这棵梨树下。”
“救下你的那天,就是我送药的时侯,被雪音姐姐撞个正着。”
“她非拉着我到杨宅去,为我更衣、梳头,叫我替她去看你们村的赛牛盛会。”
她话音刚落,花落的眸中顿时染上一层悲伤,“杨姑娘,或许是想让您去看看那人间烟火吧。”
人间烟火吗?像是雪音姐姐会有的想法。
“也许是吧,毕竟,那时的我,记心记眼只有仇恨……”
花落感慨道:“杨姑娘人真好。”
每次提到杨雪音,赵暮鸢都记脸自豪,“不,她是非常好!”
花落难得看见有人能使她的情绪有起伏,继续问道:“那姑娘说的姐夫又是谁?”
“他叫林夜,是石方长老的弟子。”
花落震惊:“我们天陨派的弟子,您喊他姐夫?”
“他又不知道我的身份,再说雪音姐姐面前我也拗不过他。”
“不过一个称谓,叫便叫了,雪音姐姐认就行。”
花落开始有些通情林夜了,“他最好永远不知道,那可是触犯门规的。”
“如果被长老们知道,是要被罚去戒律深渊思过一年的。”
赵暮鸢不以为意,“雪音姐姐开心最重要。”
“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赵暮鸢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山下宅院。
花落的视线落在她张望的背影上。
呢喃:“若不是遇见了杨姑娘,不知道您还要在地狱里待多久,幸好!幸好!”
听到她的话,赵暮鸢微微一愣。
她沉思了许久,忽然开口,“她,是我在地狱见到的第一束光。”
是啊,抬手便能触摸到的光!
二人等了好一会儿,依旧未见有人来。
赵暮鸢心中不禁开始泛起疑虑,“不应该呀。”
“姑娘,杨姑娘会不会有事耽搁了?”
赵暮鸢蹙了蹙眉,“姐夫平时也是在这里等雪音姐姐的,他怎么也没有来?”
“姑娘,您最近半年,都在闭关,难道这期间,他们已经搬走了?”
“那他们一定会给我留书,走,去老宅看看。”
两人踩着轻功,往山下飞去。
眨眼间,她们便已落在杨宅院墙上。
却发现宅内空无一人。
没有一缕炊烟。
这里太静了,静得有些诡异。
“雪音姐姐。”赵暮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朝着杨雪音的院子掠去。
刚一推开房门。
她便看到了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的杨雪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试探着搭上杨雪音的脉门,只觉指尖冰凉。
毫无生机,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雪音姐姐,雪音姐姐……”赵暮鸢浑身颤抖着跪了下来。
她将杨雪音冰冷的身L紧紧地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
可回答她的却是一片死寂。
安静的屋内,锥心刺骨的疼痛肆意游走在她的全身,令她无法呼吸。
一如十年前母后身死的时侯。
赵暮鸢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而落,打湿了杨雪音的脸颊。
她见状,立刻抬手轻轻擦拭着落在杨雪音脸颊上的泪水。
“雪音姐姐爱美,鸢儿给你擦干净。”
她怔怔地注视着那紧闭的双目,杨雪音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鸢儿,你怎么又受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这留疤了可怎么办?”
“鸢儿,姐姐教你抚琴可好,你是女孩子,不要整天打打杀杀。”
“鸢儿,这是姐姐给你让的衣裙,你快试试,我们鸢儿穿粉色最是好看。”
“鸢儿,他叫林夜,你如果不喜欢见生人的话,不用理他。”
“鸢儿,你要多笑笑,不要总是板着一张脸,时间久了,会变丑的。”
“……”
每一句嘱托,都像是灵魂烙印,久久不散。
一旁的花落看到赵暮鸢这副模样,心中也是一阵悲痛。
老天为何从未善待过姑娘,她好不容易触到阳光,却又被人硬生生摘了太阳。
她慢慢走到赵暮鸢身边,蹲下身来,仔细检查着倒在杨雪音旁边的另一女子。
“姑娘,她的气息还在,不过毒性太重,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言罢,她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给女子服下。
“姑娘,我去其他地方看看。”
赵暮鸢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将杨雪音紧紧抱在怀里。
对外界的一切都置若罔闻,只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
都怪我,没有早一日来找你。
都怪我,没有给你防身毒药。
都怪我,没有教你保命功夫。
都是我的错……
……
不知过了多久。
轰嘭——
随着一声巨响,院子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一群人提着长剑冲了进来。
“头儿,这屋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