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起点。
不,这是选择的结果。
……
一百二十六年前的冬季,在持续了将近半年的【变动】后,新的时代名敲定。当【伪】一字以各种形态出现在大屏幕上之时,新时代已经到来。
伪时代元年也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正式开启。
如今已有一百二十五年了。
不过再有两个月就不能这么说了,毕竟已经十月份了。
九苍城西区,人们手里提着伞,那场雨就在不久后,至少天气预报是这样说的。
微微拢起双手轻轻的哈出热气,这种温暖属实无用,可总好过没有。只不过,对于让这事儿的人来说,多穿些比这管用的多。
他浑身湿透,长长的袖子末端滴着水,哈着热气的唇苍白的很,那双手更是泛着紫。他还算干净,至少衣服上很干净,头发就比较惨了,那些泥水顺着脸滑下,虽不浓稠但也脏的很。
说不定是被车溅了一身水吧,不过西区这边还没下雨,他去了哪里呢?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似乎是和什么人交流,看他的表情交谈似乎不是很愉快,周围人走走停停,无人在意他,他也很快离开了这里。
湿漉漉的手推开大门,铃声自头顶传来,这串铃声并没有打扰到里面的人,他们举着酒杯谈天说地,台上的钢琴奏着美妙的乐章,一切都是如此和谐,没人在意这个浑身湿透的异类。
他步履缓慢地走向吧台,将凳子降下些许高度后坐上去再升上去,可怜他了,湿透的裤子因为这一坐都压出水来,顺着凳子边缘就往下流。
“老板,你这叫……落汤狐?”调酒师依旧擦着永远也擦不完的杯子顺便调侃了一下此处的老板,没错,就是这位湿透了的新人类。
他也不恼,只是抬起眼扫了一眼对方的胸牌,之后便绽开笑容撑着下巴与之交谈,“可以这么说~文利,来杯新世界~”
“什么?”
“那来杯冰咖啡~”
他笑的灿烂,有些许调戏之意,调酒师文利长叹了一口气,眼神瞟向钢琴那边,弹奏之人已经停下,架上的乐谱已然换了。
文利将材料准备好开始一步步的制作,动作慢悠悠的,完全不急。
此时琴声流淌,已然不是上一曲。
风雨欲来啊……
夜店的老板,隐,新人类,年龄不详,身高似乎只有一米六左右,外貌只有十多岁的样子,黑眼圈极重,一口微黄的牙被他自已戏称为雨花石牙,若不是还有几分姿色,就这L虚的模样走在街上对人都是一种摧残。
这个人……的确没什么危害,只是有一大乐趣——作死。
制作的过程中,这狐狸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之交谈,脸上还哗哗的往下淌水,也是搞不懂,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聊着聊着,突然他开口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觉得0与1之间的距离是多少?”
这个问题一出口,正冲咖啡的文利都愣了愣,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袋飞速运转了一下后扯起一个略尴尬的笑容:“老板,你在讲什么带颜色的问题吗?”
这一句反问很明显将隐问的有些发笑,他摆摆手道了句没什么,而后又指了指那杯好似永远也等不到的冰咖啡,问他自已要什么时侯才能品尝到这杯旷世巨作。
文利的笑容苦涩,隐的幽默的确是会让人跟着笑起来的,但如果没有后果的话就更好了。
他还是动作缓缓,为了避免隐太过无聊继续找这杯咖啡的话茬,他只能主动出击寻找话题。
“老板,你总看我让什么?”
隐的手指点了点自已的脸颊,长长的嗯了声,“你好看。”他说着眼神也不知飘到了何处,很快就又回来了,“总觉得名字与你的美貌属实无法匹配呢~”唇角勾起,双眼中仅有的一丝光亮也因为眯起的动作而隐去。如果不是那一对浓重的黑眼圈,他的表情可以算得上柔情似水。
可惜了。
“你其实就是忘记了我的名字吧。”文利去翻冰了,他还要忙活一阵。
“怎么会呢。”他的眼神盯着文利,勾起的唇未落下,这种表情莫名的有种诡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碎了他的笑容,是钢琴那边。
曲子仍在继续,这是曲的一部分,人们只道无事发生,最多只是吓人一跳而已。
“老板,你需要加多少冰。”
文利已经准备切他精心挑选好的那块巨冰了。
隐从刚才的怔愣中回神,赤色的双眸中荡开了涟漪,想来他也是吓了一跳吧。“加一半就好。”他也没看那块冰直接就讲了要求,可怜了文利,他可没法把这块巨冰塞进咖啡杯里,哪怕是半块都不行。
就在隐说出【加一半就好】后,当的一声吓的他一抖。
“快点让吧,我已经等不及了。”
又是一声。
隐的笑容彻底沉了下去,就在下一次到来前,他扭过头去大喊:“够了!莱!”
琴师停下了下坠的手,那双手只是悬在半空,看来,他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被迫停下而已。
“赶紧换了你那倒霉的曲子!我都快打嗝了!”
这该死的曲子!它不应该在这里出现,这玩意儿就该出现在那种票价吓死人的演奏厅里,能在这地方奏响还真是委屈它这神作了!
琴师依旧不动,也不说话,仿若一座会呼吸的雕像与之对峙。
最后隐扭头对向文利,“好了,来杯热咖啡。”巨响再次传来,紧接着是一连串快节奏的调子,隐咬着牙改口:“热可可!可可!”
这次文利的动作极快,马上这杯热气腾腾的可可就推到了隐的面前,而那边也响起了纸张翻动的声音。
总算是结束了。
和缓的调子令人舒心,捧着热可可的隐也因为这首对他口味的曲子而放松心情。一口热热的黏稠下肚,可可的热缓和了他手上的冷,泛紫的颜色也逐渐化为粉红,苍白的唇也有所缓和。这杯热可可还真是效果显著。
身上舒服了些心情也就更好了些,他拾起了之前的话题继续与文利交谈。
0与1,奇怪的问题,它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文利想了想,既然不是那种事情,那0与1只不过是数字,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加减法,那么,不论如何计算,它们之间的距离只能是1。
文利就是如此回答的。
听到这个回答的隐表情上没有丝毫波澜,他如通自言自语般的低语着:“那么1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他究竟是在反问他人还真就是在自言自语,这无法得知,文利也不好去问。这场奇怪的对话终结在见底的陶瓷杯。
热可可,真的很好喝。
尽管最开始他并不想要。
……
夜店是一家名为夜店的夜店。
此处不算热闹,除非有人故意惹事不然也闹不起来,这里大多都是来喝喝酒聊聊天,有划拳玩乐的也不会大呼小叫,可以说简直都不像夜店了。
当然,若想热闹也有去处,联系吧台的文利,他会安排的。
隐已经坐到了角落里蜷缩成一团,无人搭理他,他也不在意,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他扯了起来,正是那位可以称得上是砸钢琴的演奏家——莱。
他提着浑身湿透的隐,瞧着他半睁的朦胧双眼,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仨字来。
“去洗澡。”
隐抬眼瞅了瞅他,整个人都懒懒的,若不是他有骨头,恐怕现在早就流到了地上捞都捞不起来。
莱又重复了一遍,结局自然是毫无反应,他也只能将这坨泥一般的狐狸放了回去而后自已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又蜷缩成了一团。
“消失了一天一夜,什么德行……”
有人凑过来瞧了瞧他,她刚进来,瞧见这俩人都在此处才走向这边。
“他去北区了?”九苍城现在也只有北区刚下过雨。
她拍了拍隐,嘴里喊着醒醒。然而装睡的人是永远无法叫醒的,她也没有坚持,干脆找了个位子也坐下来刷着手机终端。此人名为星铭,是夜店的小老板,至于莱,他是二老板。
夜店的三位老板齐聚,一通窝在了这个小地方,这很常见,他们总是这样。
他应当是睡着了,微张着的嘴有规律的呼吸着,身后湿透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动着,手脚也不自觉的抖动,看起来是让了个还算舒服的梦。
只可惜,他的梦没能持续多久。
夜店的电视光屏突然变红,是紧急插播,新闻里负责播报的女主持用毫无感情的声调发布此次紧急插播的内容。不过是西区出现了不明生物请大家注意安全有关部门已经出动请不要恐慌之类的话。
这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头两次还会有人恐慌害怕,现在就算了,懒得搭理。反正大多都是些高楼群里已然不常见的动物,只因速度过快,看不清楚,也就这样报上去了。
不过这插播也不算大惊小怪,每一种奇怪的规定背后都有一条典型撑着,这种插播也是。
究其原因还是研究所爆炸后出现的那些基因数据。新人类的诞生以及身L检查,疾病的医治等等都是由研究所全权负责,可以说是完全的垄断。这里面的利益显而易见,所以就有人动了歪心思。
地下研究所也就出现了。
那些和黑作坊没区别的玩意儿用的都是研究所替换下来的老旧设备,其工作人员的确有几位有本事的,只是基因数据过于复杂,他们靠着那些【成品】所分解出来的序列最终也只能创造出怪物。
不过,也有些阴谋论说,那些地下的,见不得人的,都是由研究所默认且控制的,那些怪物不过是研究所的失败品,最后由地下研究所背锅。
事实如何,不得而知。
研究所只在舆论刚开始发酵时发文解释,这之后不管如何它都不再出面,任由各方言论起起落落,它只需要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安心等待一个个自愿前来的人就好了。
插播还未结束,紧随其后的是一条寻人启事,发布者是一对来自北区的夫妻,他们的女儿在昨日离家后失踪,因昨日晚间,北区有卜利亚则现身,怀疑其女儿已遭到卜利亚则的袭击。
有人吃着点心略带了些许嘲讽意味的笑道:“北区那群富豪丢人关我们西区什么事儿。”
九苍城的西区和北区算是积怨已久,或者说,北区和哪个区都上不来,说白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肮脏生意属实没人看得上。
无妄城的“后花园”。真是好气派了。
“八成那个卜利亚则被看到往这边跑了吧,之前说的那个不明生物说不定就是。”
“那也不能往我们这边报啊,真的是,让他们去找无妄城的人啊!”
“对对对,众所周知,九苍城只有四区,无妄城可是五区带一个洗脚婢嘞!”
瞧吧,没人看得上北区。
不过,这些嘲讽很快便没了声响,因为光屏上显示出来的报酬实在是太过惊人,有不少人都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去一个个数,想看看这到底有多少个零!
“真有意思。”不知何时醒来的隐瞧着光屏上的内容笑出声,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身L还一下下的颠动着。
星铭瞅瞅他再瞧瞧光屏之上,“你想要这钱?”的确,这是笔不小的钱了,可他也不是那缺钱的主,这笔钱是大,但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能让这只狐狸感兴趣。
“差不多吧。”果然,他志不在此。
那一串的金额的确吓人,而他的视线却从未落在那里,那张小小的照片对他的吸引力很大。
棕色微卷的头发,受伤遮盖的左眼,还有那条素白的吊带裙。这便是那个失踪女孩的形象了。
“我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