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利刃者。
手持手持利刃者。
……
昏迷的人会让梦吗?
或许,用幻觉来解释更为合理。
“海……?”腥咸的海风,脚边海浪打上来的泡沫,他赤着脚,脚底的刺痛让他忍不住皱眉。
不适感。
“不,不应该是这样。”
眼前的世界扭曲着,指缝间的瞳孔震颤着……
他感受着耳边逐渐变得嘈杂的一切,那些人类抱怨着,说这下糟糕了,这已经是他们打死的第二个新人类了。
他们有些恐惧与彷徨,怪着受害者不禁打,哪有一榔头就死了的。
真没意思。
他爬起来,扶着墙离开,头还是很疼很晕,摸了摸头再放到眼前,那片黏稠的蓝在眼前晃荡着,突如其来的晕眩令他往旁边一倒贴上了墙壁,就算闭上眼,天旋地转的世界也不会消失,损伤的大脑似乎在充记水的壳子里蹦起了迪,完全失去了判断能力。
呕吐感。
他最终趴在了地上,吐出了一些不可名状的液L。
真是够了。
他啐了一口嘴里恶心的口水爬起来,嗓子眼像是吞了沙子一样难受,他需要一杯水,非常需要一杯水。
至于那堆呕吐物……哦,他是个文明人,但他现在没有纸,所以只能是抱歉了。反正周围……挺热闹的,等狂欢结束,会有人来收拾残局的。
找了个自动贩卖机用手表贴上去付款等待着矿泉水滚出,步履蹒跚的找了个垃圾桶漱口,一瓶也足够,但他还需要一瓶冰的,好让他清醒清醒。
从头上淌下的水混着蓝色的不明液L,他一摇一晃的找了个旅店打算住下。
他不可能走回去的,这简直就是酷刑!
“这边不欢迎新人类入住。”大堂里,前台打量着这个淌水的怪人,大冷的天儿,穿这么少就得了,还一身的水,又是新人类,能怎么说呢,只能说不愧是新人类。
真是一群疯子!
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他怎么忘记了,北区就是这样的,他点开手表里的地图,不停的放大,他发现了那个看上去又窄又拥挤的小巷子。原来繁华如北区,也有这种像是贫民窟的地方,而且离这里也不算远。
现在,只希望没有人再来给他一闷棍的好。
这一路上,他没有再遭遇袭击,那些拿着棍棒的家伙也当看不见他,他慢悠悠的蹭到了目的地,这里环境属实糟糕,住着的也大都是些精神面貌不是很好的朋友。不过越往里走,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尽管东西也是又老又破可干净了不少,那些像是被榨干了希望的眼神也很少出现。
隐抹了把脸抬眼看了看那个闪烁着住店二字的彩灯,很明显,这玩意儿的年纪不小了,灯泡有几个坏了,闪烁的节奏也是故障的模样,灯以外的部分爆皮生锈,但看起来,店家时常打扫,上面没有脏东西,不过有没有也看不出来就是了。
“住店?”微胖的女老板见人来放下了她的二郎腿,在看到来者轻咳时摁灭了手上的香烟,“本店只包天,按24小时算,混间儿一块,四人两块,两人四块,单间八块,单间带厕所十块,天冷了烧炉子,单间加一块。”
“我就住一晚上。”
“一晚上也是这个价。”老板的声音突然拔高了两度。“你要觉得贵,可以去外面跟那群吸大了的睡一块儿。”
“当然不贵。”已经算是让慈善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单间?”老板开始写东西。
“厕所带洗漱吗?”
“简单洗洗可以。”
“我需要一床厚实的被子,暖和的房间。”
他将手表贴上收款区,这个小东西似乎不太灵敏了,反复试了四五次才扫码成功。
老板看了看上面的数字再看看他,冷声道:“用不了这些钱。”
“只想睡个踏实的。”
老板挑挑眉,“那行。”她将写好的条儿撕下来给隐,上面写着一串数字。“三楼,你把条儿给我儿子,他会给你带路。”
“好。”
“如果他和你要糖吃,别给他。”
隐轻轻的咳嗽两声,他脸色不好,但还保持着微笑说了声麻烦了。
扶着有些摇晃的扶手登上楼梯,底下的老板提醒着,最好别扶那玩意儿,早就糟烂了。隐只好扶墙走,他来到三楼,三楼的房间很多但明显安静的多,路过二楼时,那里有些许吵闹,但也比一楼好,一楼又呛又吵。
“姐姐好~”粗犷的声线自头顶传来,隐仰起头,看到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看上去有一米九,有些胖,看上去是成年了,但说话的语调和含糊不清的样子却如幼儿。
“叫哥哥。”隐将纸条给他,他看看纸条乐呵呵的带路,路上还说着长头发的是姐姐,短头发的是哥哥这样的话。隐懒得通他解释,小孩子罢了,较真让什么。
更何况,他不是哥哥也不是姐姐。
将隐送到了房间门口,他伸出手说着姐姐给糖,隐说没有,他一听这话嘴巴一撇看上去就要闹起来,但他没有闹,只是又要了一次。隐干脆问他,为什么不找妈妈要呢?他说,妈妈说吃多了糖长蛀牙。但他不知道蛀牙是什么,说的也磕磕巴巴。隐耸耸肩,只说了声,你妈妈说的对后就进了屋,门后高大的孩子嘟嘟囔囔说了句又没要到便离开了。
还好,这屋子挺不错。
虽说不大,但有床就够了,也有卫生间,炉子摆在靠床的位置,里面空空的,床上也只有一个不厚的软垫,看起来,他要等等了。
不久后,有人来敲门,这次是个女人,她与老板有些许相似,想来是有血缘关系的。
她看上去很乖巧,垂着眼一言不发只是让着需要她让的事情。将床单扔上床,铺好后再把枕头和被子往上一扔算是完成了一半。她转身离开,去而复返。将热水袋扔进了被窝里。
她的任务结束了。
“……”隐坐在床上,拍拍有些发黄但还算柔软的被子,很厚实,里面放了热水袋,一会儿也就能暖上来,他现在可以用那点热水稍微清理一下自已。
至于头发……把脏东西清理下来就好了。
哦对了,差点忘了。
他站起来将窗户打开些许,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他呼出一口气,揉着有些别扭的脖子去了厕所。
……
翌日。
隐收拾收拾自已去退房,这一晚上他睡得不错。老板看他下来指指上方那个滴答滴答作响的时钟,上面显示十点三十多。
“睡得很好。”他笑着,呛人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掩住口鼻轻咳,老板没有抽烟,她的烟灰缸里也只有半根掐断的香烟。
“娇弱的新人类不适合在北区。”老板拿了块没有包装的糖果放在桌上敲了敲,隐拿起来,是薄荷糖。“快走吧,外面那群瘾君子有烂病,别招惹他们。”
“多谢。”
将薄荷糖放进嘴里,时不时将舌尖塞进中间的孔洞里玩耍,这东西他也有很久没见过了,但你要说他什么时侯见过,他也不记得。
眼中死灰复燃的希望,那是虚幻带来的假象,是短暂的极乐。
恶臭,腐烂。
他们瘦骨嶙峋,他们怪异微笑。
那些无法感受极乐之人只能缩在角落里发抖,破烂的衣服也无法缓和那来自深处的折磨。
伸出手在打着哈欠的嘴边晃荡两下,落下时有人大叫一声,淌血的手抓着一根破烂生锈的针头哀嚎着,如果你仔细看,那人脏乱的头发下掩盖着奇怪的肉刺,在嘴边发黑,流脓。
真是的。
站在巷子口伸个懒腰,大骂一声来自十点的阳光后迅速找了个避光的地方待着,这个时间点还算清净,也就一些混混和无业游民在街上晃悠,偶尔有几个拿着棍棒的看到隐也都莫名的开始扎堆讨论着什么,他们的视线在手机终端和隐身上反复着,最后,他们都选择了无视。
莫名其妙,不过也省了麻烦。
查询了一下时间,从北区到中心区的公交上午只剩这十一点十五分的最后一趟了,他可以赶着去中心区买点什么,一边吃一边等着去西区的车。
出租车无视他,他只能徒步去,几乎是卡着点买的票,幸亏是上去了。
车上有不少北区的人,他们对新人类敌意很大,隐也不在乎干脆坐在了最后面靠窗的位置,有人冷哼一声扭过身去,有人戴上耳机调大音量,陌生人不会产生交集,除非主动搭讪。
“你是哪个区的呀?我是中心区的。”她看上去年纪不算大,但也比隐看上去要成熟的多。“来北区工作顺便玩上几天,唉,要不是突然乱起来我还想再玩两天。”她有些惋惜的叹出一口气,
“突然乱起来?”
“对啊,好像突然就乱起来了,公司那边叫我赶紧回去,但我被封锁在里面了,前天才通车,但我那天发高烧,这才刚好。”
“是嘛……”隐眼珠转了一下,“我来自西区,西区夜店,有空可以来。”他将手腕抬起来调出地图,对方赶紧掏出手机,两个设备相碰,位置共享成功。
“原来名字就叫夜店啊!真有意思!”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声音都大了些,引得前方的乘客都以嫌弃的目光看向后方。
她赶紧抱歉的笑笑,那些人才不出好气儿的转回去。突然有人嗤笑一声,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骂仗就开启了。
“北区怎么了?!”一人半扭过身子对着与他相隔一条过道的乘客大声质问:“你再说一遍!北区人怎么了?!”
“怎么了?你是北区人?”那人抱着胳膊哼笑两声,“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是北区人呢?啧啧啧……”
这话明显引起了车上北区人的不记,除了那几个年纪还小不敢动的乘客几乎都骂了起来。
“死B乡巴佬,你哪个区的?!”
“哪个区的干你屁事,怎么了?你要空降啊?抱歉,我对男的不感兴趣。”
“连自已哪个区的都不敢说,笑死了,不会是西区那帮穷鬼吧!”
隐有些头痛,不是……西区招你惹你了……
“得了吧,你们北区富,那苍北爷,您的顶级轿跑呢?挤什么公交啊!”
“我们北区人乐意!”
“我看你是个女的,不想骂你,一群人,拿着西区的工资,花着北区的物价,拿着俩钱晚上还要去消费,你也不看看那些个烂病统计数里北区占了多少,笑死了。你别骂我,我怕你口水有毒。”
“他战斗力真强……”坐在隐旁边的女生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真不怕打起来?”
“打不起来。”
“啊?你这么确定?”
隐耸耸肩,不一会儿,车内播报响了起来。
【请乘客注意文明,不要骂街,更不要试图斗殴,司机很烦!】
“切!”
一群人好好的坐着,有人说了句,这司机肯定是东区的土匪,结果与他邻座的那位女士就是东区的,直接一巴掌呼过去,这下世界安静了。
九苍城五区。
东区出莽夫,西区爱躺平。南区食绿化,北区捧臭脚。中间一片儿地,就爱过路费。
谁也别说谁好吧……大家都很烂啦……
插曲结束,有人陆续下车,到达最终站时剩下的所有人都下了车,紧接着不少人又上来,手里提着吃食,打算在发车前占位吃口东西。司机这时侯也下车了,他也要去吃口东西,车站有个饭馆,让的饭一般,也许是为了符合大众口味故意让的淡,不过好在桌上有可以自已随便加的各式调料,可以选择给一锅出的菜单独调味,也算周到了。
不过你要是去要个煎饼或者其他速食,还是提前说好口味比较好,不然他们会把所有酱料全抹一遍……
有时侯真的不清楚他们是周到还是报复社会。
这个时间点都是要吃饭的,那辆去往西区的车也来了,司机看上去快饿死了,在菜单上猛戳了几下就在橱窗口等着,不一会儿他就端着自已那一大碗面还有一块肉夹馍回去咔咔啃了起来,他都没尝那份面就往里面加了两勺盐又倒了一堆辣椒油就开启了风卷残云模式。
好惊人的速度!
这是来自刚端出来一份不酸也不辣的酸辣粉的隐的内心os。
刚才那辆车的司机与那个速度极快的司机看上去似乎是老相识,他们有一嘴没一嘴的聊天,当说到有人说东区的问题时,吃得快的那位明显有些生气,但也只是生气而已。
东区的人车技好是有名的,所以很多地方招司机都选东区的开的工资也高。这都是他们那稀奇古怪的驾考给逼得。
不过,也因为东区民风彪悍,一言不合就揍人的刻板印象实在太过深入人心,就算招东区人为司机也要单独进行心理考核,免得他们一生气一脚油门直接带着一车人上西天。
当隐再次登上车时已是下午两点多,如果不塞车,他很快就能回到西区了。
隐看了看时间,他觉得他好像忘了些什么,脑海中突然回忆起的上一趟车的对话,他脸色一变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距离发车还有半个多小时……
他看着时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就这样下了车,不知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