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这次,那根枯槁的手指头指到了云锦的头上。
多罗冶就站在她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嘲弄。
云锦抬起头,多罗冶就站在她身边,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她会说别的话。
“这个男人定住了南春后,本想将我掳走,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反抗时,他对我起了杀心,我手臂上的伤就是证据,他们也都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你会被他伤到?说出去谁信啊?”
巴温忍不住插了一嘴,话落就被自家亲哥哥瞪了一眼。
巴图现在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弟弟。
“巴温王子莫不是忘了,自我来到北漠那天起,你们就换着法的折磨我,如今我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你还觉得我能打得过二王子身边的暗侍?”
“我该说你是太瞧得起我,还是该说……你是怕了我呢。”
毫不掩饰的挑衅语气彻底惹怒了巴温,甚至不顾得老可汗还在场,巴温怒而起身。
“云锦,我今天就让你好看!”
响亮的巴掌声落下,云锦半张脸被打的歪了过去,鬓边的发丝也跟着垂落。
多罗冶收回手,淡声评价:“野性难驯。”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脸上火辣辣的疼,云锦也只是抬手抹开了嘴角的血迹,又若无其事的抬起头。
“父汗,不能听信云锦一人之言,说不定她就是逃跑不成,想要污蔑吉达!”
巴图急急地辩解着。
那被唤作吉达的暗侍也回过神来,忙顺着自家主子的话,道:“大汗,云锦血口喷人,我是看到她打晕了南春,又想要逃跑,情急之下才动手的。”
“那倒是奇怪了,你既是二王子的暗侍,不跟在自己主子身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难不成你事先知道什么?”
云锦反问,吉达脑子一热,当即回道:“知,知道什么……是二王子让我监视你,我才会出现在那里。”
“哦——”
云锦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面色苍白没有一点儿血色,眼神却异常明亮。
“大汗也听到了,这暗侍是受人指使才会对我动手,我初到北漠,每日都被你们折磨,你真觉得我傻到选择今天,在那样一个地方逃跑?”
老可汗沉吟片刻,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巴图的影子。
他的儿子是个什么德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巴图。”
“是,是,父汗。”
“你这个暗侍又蠢又笨,本汗不喜欢,不如我给你换一个更好的,你觉得如何啊?”
巴图脑门开始冒冷汗,“……一切全凭父汗定夺。”
“好,本汗看你也累了,今天就不必亲自下场了,在台上陪本汗看他们比赛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定了吉达的生死,也告诉巴图,今日的较量和彩头,都跟他无关了。
既是袒护,也是警告。
云锦早料到如今的结果,老可汗要的不是真相,他只是在告诫这里的所有人,不要试图忤逆他。
老可汗虽然不可能为了她惩罚自己的亲儿子,可人心这东西就是经不起试探的。
只要今日的事情能在老可汗心里买下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种子。
只需要一点点的催动,早晚都会发芽。
草原比武正式开始。
云锦被拽起来拉到了台边,场地中的勇士们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更加兴奋。
云锦冷眼看着这一群野兽一样的人,一个一个将这些人的嘴脸记在了心里。
骏马奔腾之间,隐约能在场地中看到一个人形。
说是人形,却早就被马蹄踩踏的认不出来,只剩下浸透了血和土的纱衣裹着。
是南春。
云锦眼皮一抖,心中一片冰凉,若今日她着了道,如今被马蹄踩得面如全非的人应当就是她了吧,亦或是好一点儿,求巴图救她,然后成为像南春一样谄媚的人。
“打他!打他!”
场地外忽然报发出了一阵阵助威喝彩声,云锦的思绪也被拉回来。
两炷香的功夫,场地之间只剩下两个人,一个年纪不大的青衣少年,站在他对面的却是一个扎着长辫子,身形如牛的壮年男子。
两相比较之下,那个少年怎么看都要输了。
“多罗伯颜,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中年男子拎着一双铁锤,撞击之间,发出沉闷的声音,看着便知道不轻。
“布和叔叔,你就让让我好不好。”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土,说话时露出一对儿虎牙,看上去单纯又无害。
云锦眯了眯眼睛,这少年竟是多罗部的人!
怪不得方才那般心狠手辣,看着人畜无害,却仗着年轻躲在人群后面,招招都是奔着将人弄废去的。
“求我也没用,往年叔叔还能让让你,今年可不行。”
“那好吧。”多罗伯颜耸了耸肩,“布和叔叔,对不住了。”
“什么?”
布和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觉得心头一窒,一对铁锤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布和捂着心口,身形晃晃悠悠的,最后还是支撑不住半跪在了地上,抬头时眼尾猩红。
“小崽子,你对我干了什么?你耍阴招?”
“布和叔叔,这您可不能怪我,我可没给您下毒。”
“不是毒?那是什么?你个小崽子,和你哥一样,就知道耍阴招!”
布和话落,多罗伯颜脸上的笑忽然凝固了一瞬。
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云锦基本能确定,布和口中,多罗伯颜的哥哥,多半就是多罗冶了。
这两个兄弟,一个笑里藏刀,一个纯变态,没一个好东西。
多罗伯颜不理会布和的冷嘲热讽,晃晃悠悠的迈着步子出了武场,来到台上。
“大汗,伯颜赢了,这个女奴是不是就可以归我们多罗部了?”
“哈哈哈,好,本汗把她赏给你了!”
“多谢大汗!”
多罗伯颜谢过可汗后,径直走到了云锦身边。
“女奴,你现在是我们多罗部的了,以后你到了我们多罗部后可不能像今天这样哦,不然惹我哥哥生气,我也会生气的。”
少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只是他如今还不知道,往后的每一日都将无比后悔,赢了这不该赢的彩头。
云锦对这样的威胁早就见怪不怪,她在草原这段时日,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威胁。
所有人都在威胁她,所有人都想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
可是这些人怎么就不知。
从她身上扯下东西来,总得付出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