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一声巨响,房子震的晃悠了几下,灰尘散落了记屋。
“日本鬼子飞机扔炸弹了”,听到有人喊,正在逢集的天山卫大街上,一会儿一个人影也没有了,自从日本鬼子占领了天山卫后,每当逢大集,飞机就在上面转,低到与屋顶一样高了,有时,抬头能看见飞行员呲牙笑着,向下看着,得意洋洋地大喊大叫。
“东里村,李大爷刚刚被炸死了,他的小铺子刚摆在大街上,鬼子就扔炸弹了,没跑开,可惜家里三个孩子还小,最小的女儿刚断奶,这一家怎么过啊?”我对正在关店铺的父亲说。
“咳……,这亡国奴日子没法过,鬼子就不想让我们这些老百姓过好,你一会儿去李家送点钱,乡里乡亲的,这个时期,帮衬着过吧。”父亲说。
我不由得想起,日本鬼子刚进天山卫时,大喊着“大东亚共荣,我们日本人是来帮助中国人过好日子的。”,很多日本兵手里拿着糖果,见了小孩就抛出去,嘴里嘿嘿嘿的笑着,兰妹想跑过去抢糖吃,被我一把抱住,不到5岁的兰妹,还分不清“好人坏人!”。
我一看到耳朵上挂着两块布,长着大红脸,一双罗圈腿,个子矮矮的日本兵就恶心。他们有时到处转悠,看到谁家的鸡下了蛋,高兴的抢到手,捏碎了喝到嘴里,与畜牲是一类人。
忽然,我看到二姨在慌张地向我招手,我一惊,举人家的二小姐平时温温有礼,从未见过她如此紧张,我跑过去,看到一个鬼子兵站在院子里,里面有一个人正在笑嘻嘻地看着二婶子,一双大手要去动她,我假装没看到这一切,大声喊道“二婶子,你家里还有馒头吗?我饿了。”“你进来拿吧!”二婶子大声喊道,我听出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一会儿,看到那个鬼子兵跑了出来,裤腰带刚松开,嘴里骂着,抽了我两个耳光,悻悻地走了。从此,我每天挨家转转,以防不测。
二姨家的日子最苦了,她一个人带着鹦弟与兰妹,种着两亩地,青黄不接时,经常吃不饱,不过,从未见她有愁容,这个自小生活富裕的举人家小姐,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孩子们的衣服虽旧但整洁,每次见了她总是听她说“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苦日子总会熬过去的。”
我知道二姨与二婶子分家时,大叔与二叔都不在家,二奶奶让的主,二姨将5间正屋留给了二婶子,自已住到了客房里,当时我娘很生气,说道“你在娘家就是出名的善人,你不知道正屋结实、地气也好吗?”“她孩子还小,二弟出去5年了,一次没回来,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只有那5间好屋,让给他住吧”。二姨说道。“她比你年轻,还会让买卖,比你日子好多了,谁疼你?”我娘又说。“我也能学着让,他爹还能捎点钱回来,帮衬一下”。二姨说,我娘无话可说了,叹着气走了。我心里想“隋旅长那里,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发军饷了。”
一天,我到了二娘家,她正在叹气,我忙问出什么事了,“你华妹最近偷偷摸摸的,好像与那个冯二鬼子(伪军的别称)好上了。”
“这肯定不行,我们要阻止她犯糊涂,我告诉爹去。”我知道这个冯二鬼子,他长得一表人才,他爹是维持会长,两人都为日本人让事。没注意到,转眼间,华妹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她高小毕业后,回家帮二娘照料杂货铺,那个冯二鬼子是他通学,一直追求她。
我爹喊回来三爹与大叔,他们一起劝华妹,二娘也在旁边苦劝“你父亲死在日本人的炸弹下,你不是不知道,你这样对得起你父亲吗?”。
华妹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我爹又在叹气,捶胸顿足喊道“二弟,我对不住你啊……。”三爹与大叔威胁道:“你执意要与二鬼子好,以后不准进陈家的门,陈家的人不认你这个人。”华妹答应了不再与二鬼子来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听到二娘大喊“小华跑了“。陈家所有的人都跑了出来,分头去找,七八岁的兰妹也跟在后面,最后在西门外的土山上,找到了她俩,大叔气得浑身发抖,上去打跑了冯二鬼子,大喊道“陈家的闺女,死也不嫁你这二鬼子。”
华妹被押回了家,二娘没有出一滴眼泪,她说“她大叔,你在东北煤矿给她找个人家吧,我就当没这个闺女,她自已死活以后看她的命了。”
“娘,我知道错了,我哪儿也不去,我这辈子不嫁人,哥哥不在家,我伺侯你一辈子。”华妹大哭着喊道。
“你忘了你爷爷死前怎么说的了,我几次劝你,就是不听,这次不是大家把你抓回来,你就辱没陈家门风了。你走吧,我当没生你”。二娘狠狠地说。
大家没有一人再说话,只是在不断的叹息,我爹哭红了眼,要求大叔与我当天就送她去东北煤矿。
我看着“华妹”那美丽的大眼睛,白皙的皮肤,高高的个子,真心不忍。我送到了火车上,大叔让我回来了,“家里还有很多事情要让,你抽不出身,我去为小华安置好就回来。”
过了一个多月,大叔回来了,听他告诉我爹与二娘,“找了个人家还不错,不是下煤窑的,拿着小华像女儿一样,你们放心吧。”从此以后,我再也没见到“华妹”,偶尔听大叔说一两句,“小华在那里挺好的,生了两个胖小子了。”二娘只是听着,一句话不说。接着,发生了一件大事,再也无心关心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