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陈长青从静坐中醒来。
长期以来的生物钟从不会出现差错,该趁露珠未曾消散去采摘新鲜的茶叶和捕获一些银鳞雪鱼了。
再怎么说钱要多赚些,日子不能因为修行而有太大的改变。特别是以后,若真的必须要担负一些所谓的使命去行走天下,那么钱就更加重要。所以还得去赵剑仙那里打把短刀,还得制作一把硬弓,还得造一些箭矢……工作量巨大啊。
老道士已经不在三清殿中。想来也是,整整一晚,这老道士的岁数肯定是熬不了这么久的。
陈长青起身轻轻的走出道观回头关上木门。
身上黏黏糊糊的有些脏,应当是晚上热的出了不少汗。昨天回去一直没来得及洗个澡。
算了,晚点去捕鱼的时侯顺便在清水河里洗个澡就行,这个时节下河洗澡也不会太冷了。
推开自家院门,把柴刀丢进背篓,到井边打了桶水洗了把脸便背着背篓出了门往清水河走去。
小柳村背靠天星山,也就是南面,清水河则在小柳村外绕了个弯,把小柳村包了一大半,一座简易的木制廊桥从清水河上跨过去,河对岸有一片平地,这便是小柳村的村民赖以生存的天地所在。
得益于清水河从不间断的水资源,除非极少出现的水灾,田地里的庄稼向来收成都颇为丰富。
陈长青这八年来还没有出现过水灾。毕竟小柳村本就处于清水河上游。
沿着洒记星光的小径来到廊桥下面,陈长青只留下内里短裤慢慢趟进清水河。河水清冽,有些凉。
边上的水很浅,只没到大腿处。
陈长青弯下身双手在脚下的大石头缝里摸索,往上游方向摸去。
银鳞雪鱼喜欢待在回水处的石头缝里,上游那里有棵稍大些的柳树,垂下的柳枝早已伸到了水中。
那里有陈长青用石头围起来的一方回流窝子,这个窝子里一定会有鱼,就看多少而已。当然在这段路程当中能摸到的话自然更好。
钦天监占地极大,却显得有些破败。
诺达的钦天监就建在帝都南面,遥望着巍峨的皇城,以及紧挨着皇城的通天峰。
全木质结构的观星塔矗立在钦天监中心,很难想象木头搭建的建筑是如何能够承载这种高塔的重量的。
观星塔只有九层,但这九层却有九十九丈高。第九层是监正大人所处的区域。
此刻月朗星稀,面向皇城方位,一个白衣老者静静盘坐着,双目虽然睁着,但眼里却是一片诡异的白。
他没有瞳孔,是个瞎子。只因为千年前那道剑光过后天幕出现了一道漆黑幽暗的洞,和洞后面那只毫无情绪的眼睛。他便催动天机想要看看那到底是什么眼睛,然后他便失去了双眼。
而在那刹那之间,他的确看到了些东西,毕竟没有像天机老人那样直接承受天罚。从此他沉默了。包括武神王传召太子监国的仪式他都没有出席,然后武神王进入通天峰闭关。
尽管他仍旧看着皇城方向,但他已经看不清皇城内里。
一阵风吹过,一片柳叶随风飘来。监正伸出手,柳叶落入他手中。片刻后,他松开手,柳叶从九层高塔上落下。
随后他站起身,身形高大,却有些佝偻。抬头望了望天,皓月当空,星辰明灭:“老夫也该去凑个热闹了。”
这个枯坐观星塔数千年的监正大人就这么消失在九层楼台上。一封信纸落在他打坐的位置。任夜风吹过,那封薄薄的信如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
皇城中,依旧俯首在书桌前批阅奏章的太子缓缓抬起头,目光透过开启的窗户看向漆黑的夜,那是钦天监观星塔,那是观星塔第九层,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个老人。
太子嘴角微微翘起,左手伸出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旁边的小太监急忙上前接过杯子,目光往奏折上瞟了一眼,不由心底一阵发寒。
太子右手持笔,就像握住的是天子剑,在奏折上批阅:尽数灭杀。盖上朱红大印,将奏折合上放于另一旁。那里厚厚一摞已经批阅完的奏章。
位于帝都城郊南麓的国子监深处,一片被划为禁区的地方,一座建在紫竹林里的茅草屋里,一个布衣老头猛然睁开眼,翻身从竹榻上起来,一身布衣立在窗前,所看方向通样是钦天监。良久后轻叹一声又转身再次躺下。
今晚的帝都,有太多人从睡梦中醒来。
陈长青今天抓了六条银鳞鱼,从柳树上扯下一根柳枝把鱼串起。神清气爽的从清水河爬到岸上,穿上那身带着些酸臭味的粗布短打绕过村子往观星山走去。那边有许多野茶树。
今天得多采些茶叶,随着天气变热,嫩茶尖会越来越少,少了雾气的滋润,新生的茶喝起来也没那么香。
现在可是有四个师傅了,四个师傅算是四个客户,能赚的钱多了些,但是需要的量自然也就多了。
至于免费给四位师傅送鱼送茶,这个念头都不能有,自已得吃饭穿衣,自已得存足够的钱。这个很重要。
所以最好的茶,最肥的鱼,还有最美味的山货都是优先卖给师傅们的,剩下的才是自已吃或者卖给街坊。
刚到山脚,陈长青便须发倒立。一个浑身白衣没有黑瞳的老东西挡在他前面不远处。
此刻已经有了些天光,他看的非常清楚,这老东西是飘在空中的。
你没办法让一个灵魂在异世界能够醒来的人不相信鬼怪。
陈长青立马就知道自已撞上阿飘了,一句话没有说,陈长青转身就跑,可人哪里跑的过鬼?这个阿飘还是在他前面,距离都没变过一样。
还没等陈长青再次反应过来,一道璀璨的光激射而至,停在陈长青身前,剑尖指向这个白色老阿飘。
老阿飘明显愣了下,就这愣一下的功夫,他就被一页书纸包裹住,然后被套上一个金刚圈,再然后被一串佛珠绑了个结结实实。
四位师傅出手了。陈长青非常明白,但这种出手方式让他大受震撼。
陈长青来到赵剑仙的铁匠铺。铁匠铺在村外,离这里最近。陈长青到的时侯,看到老阿飘已经被放开,正和几人说着话。
“师弟啊,你不该来的”老道士痛心疾首的说道:“你这一过来,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边有状况?”
阿飘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屁话,你看到了就是天下人都看到了,这下怎么搞?”习秋实也是非常气愤。
阿飘又沉默了很久才道:“其实天下人都知道,只是都没有说出来而已。”
“你放屁,你师兄一千年前就屏蔽了天机,即便天下人都知道,但谁能找的到?你这一来可就把所有人都带来了。”习秋实急得在院子里转了两圈。
阿飘道:“你们几个作为圣地之主,瞒着天下人谋划千年,总得让天下人安心。”
“哪来的谋划千年,我们只是受天道反噬被迫避世千年而已。”老和尚摇头道。
阿飘明显顿了下,转头看向依在门口的陈长青:“不是他。”
几人明显没反应过来。赵剑仙道:“何意?”
阿飘道:“当日我从天罚之瞳里看到了些别的。”他顿了顿:“那个人不是他。”
老道士更生气了:“你师兄我当年耗费六年修为用大天机盘推衍的还能有错?还是说你的推衍神术在千年前就已经比师兄我强了?”
阿飘没有说话,明显是默认了。
老道士气的一跺脚:“老子把他没办法,你们看着办就行。”
老和尚口宣一声佛号道:“我等几人推衍之术虽不如道门精深,但也绝不是皮毛,此事是经过我们分别反复推算过的,决计是不会有误的。”
赵剑仙道:“你倒是说说你看到了什么,也好让我们有个计较。”
阿飘又沉默了许久:“不能说。但那个人不是他。”
“你这个万年闷葫芦!”老道士急得跳过来指着他,又重重叹了口气:“你说你看到的那个人不是他,那你告诉我是谁?在哪里?大不了我去找过来一起教着。多个弟子而已!”
阿飘这次没等多久道:“也在这个村子,但是我不知道他具L在哪里。”
老道士被气笑了:“好好好,师兄我今天就再次动用大天机盘来推衍一次。”随即右手伸出,一个古朴的罗盘出现在老道士手中。
门口的陈长青却大叫一声:“卧槽,那是个人。”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他丢下鱼和背篓疯狂向清水河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