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虞清酒一直很沉默。
三人不懂她要如何开坛，于是也不再过多打听，如今刚好凑到一块，于是干脆说起了战场上交手一事。
上次一战虽然事出突然，结束的更加突然，但到底还是给了他们一个了熟悉敌军的机会，这一次的交手已经被复盘了无数遍。
尤其两位对大国师有不服气的迹象的将领，主帅霍高宣与副将刘承，更是被柳建深与何山翻来覆去地研究，将他们的路数几乎分析了一遍。
看到他们对敌将如数家珍的模样，虞清酒常常感慨，这些武将这辈子的细心大概都留给对手了。
不将对手全部掏空挖干净研究透彻誓不算完。
他们一直到日落十分才离开，虞清酒目送柳建深与何山远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清，这才意味不明的问季廷砚。
“我一直想知道。”她犹豫地抿了抿唇，没能问出口。
“你从白天一直不对劲，发生什么了？”季廷砚回忆虞清酒出现异常时，似乎正是柳建深说的那番话。
“柳建深可有什么问题？”他主动问道。
“没有，我只是好奇，你当初双腿受伤，寻遍无门时，对暗害你的诅咒手段是什么想法？”
当初的血咒难以应对，她遇到季廷砚时冥王府已经寻遍天下，她还不知道那时的季廷砚是什么想法。
“将天下滥用玄术之人杀之。”季廷砚并未隐瞒，回忆当初那段时间，如实道。
彼时他的双腿的确没有任何头绪，而自己也的确在形势最不容乐观时，想过那就干脆让所有人陪葬。
“原来是这样，”虞清酒并不意外，“不如说，如果世界上没有道法，那样该多好。”
“这样就不会有人滥用比普通人强大的法术，躲在背后行凶。”
偏偏普通人对这种手段还难以防备。
“不能这么说，”季廷砚制止道：“若是不存在，那我也见不到你了，你的出现本身也是世间的不寻常，对此我感谢上苍。”
他转过身，握紧虞清酒的手，郑重道：“不要胡思乱想，战场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大国师的作恶也不能算在你头上。”
“知道了，我就是说说，没有胡思乱想。”
虞清酒释然的笑了笑，将心思干脆全部压在心底不表露分毫，起身轻松道：“我还要去准备开坛事宜，今晚午夜的时机不能错过，或许能找到我想要的线索。”
无论是什么线索，起码要出来一个……别再让他们无头苍蝇似的了。
边关物资匮乏，好在虞清酒出门时准备的还算圆满，她回忆一番需要准备的东西，觉得大致凑凑应该也能凑齐全。
只是条件简陋，大概要委屈一番皇天后土与祖师爷们了。
但她还没准备好，正在营帐内匆忙画符设阵时，斥候响彻军营的声音再次出现，风吹过境般瞬间带起军营内紧绷的气息。
“敌袭——！”
“霍高宣带兵马越过边界，先锋军正奔袭而来，距边关还有三十里！”
“戒备！”
刚刚入夜沉寂下来的军营，就这样再次被搅弄喧嚣，整个军营瞬间醒了过来，所有人都明白下一步要做什么。
又要出城迎敌，又要陷入荒漠与烈风，与意图侵蚀他们土地的异族厮杀。
活下来，才有资格谈论一切。
彼时虞清酒冲向她用来放置棋盘的帐内，还未靠近就感受到棋盘上散发出的浓郁煞气，正是战场上的杀伐之祸已经开始，棋盘跃跃欲试。
虞清酒看向敌军阵营，发现与斥候说的几乎别无二致，但她的视线却很快向下移，被敌军最后方的一小波队伍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
“没记错的话，霍高宣身边的副将同样骁勇善战，且与霍高宣向来形影不离，我说这次霍高宣身边怎么不见他，原来是藏在后面。”
她不过看了两眼，很快明白了过来。
原来刘承只是放在了后面，等着给柳建深一个惊喜。
“还好他身上不知为什么，居然带着些大国师的波动，我这才能发现，”虞清酒一遍转告侍卫，一遍严肃的叮嘱：“务必将刘承就在大军后面的消息如实转告太子，就说是我说的，他会明白的。”
等侍卫走后，虞清酒皱紧的眉头才算是稍微放松了些，再次回到营帐内，紧张地盯着战场动向。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你怎么来了？”虞清酒见到来者是玉白芷，没什么戒心的招呼道：“你的手最近先用符纸稳住，我已经在找解决的办法了，放心，不是一定要废去双手的，你千万别慌。”
万一玉白芷想不开，打算直接陪着双手去了，那才叫冤。
“我相信你，”玉白芷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棋盘，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似乎不是普通的棋盘。”
棋盘看似是普通的棋盘而已，在玉白芷眼中没有任何异常之处，但虞清酒却在一遍遍的推演，甚至时不时打乱棋盘自己凭着记忆复原。
以试图找出对面究竟是什么路数。
她必须在脑中摸清对面的意图，才能放心地定下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一切都在方寸间的棋盘上风云变化。
她听到玉白芷发问，头也不抬的分心想要解释：“这是——”
但话音未落，她的声音忽然顿住，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戒备又茫然。
就在方才一瞬间，棋盘上属于她的棋子忽然被黑气环绕，其中的迹象表明，正有大国师的力量在此时不断靠近自己！
而距离，就在咫尺之间！
她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做出躲避的动作，余光中有锋利的寒芒一闪而过，玉白芷见以及未中，再次上前行刺，仗着虞清酒不会对这具身体动手而肆无忌惮。
“你，被控制了？”虞清酒看着玉白芷无神的双眼，下意识问道。
但玉白芷并未说话，握着匕首越过棋盘，继续对虞清酒出手。
帐内被危险的气氛笼罩，虞清酒再三躲避，而棋局上属于她的棋子还在散发危机，孜孜不倦的警告她。
她忙着躲避，并未注意到玉白芷无神的双眼闪烁了一抹暗光，将军帐内的一幕幕尽数传给了大国师。
“我知道了。”大国师缓缓睁开眼，轻笑道：“原来这就是太子妃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