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充记血污的腿踏进粮宝村,踉踉跄跄走到村头第一户人家的大门前,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顺着他来的路上,是两排歪歪扭扭的血脚印,混着染红了的泥。
后半夜下了雨。
路尘歌在雨里跟着狼群大战三百回合,奄奄一息的时侯,被狼傲天叼着到了粮宝村地界。
在一群被雨淋成狗了的野狼的注视下,路尘歌蹒跚着穿过田埂,就这样一路走到了粮宝村。
即使损失惨重,狼傲天也没有要他的命。
狼傲天输了,至少他没有赢。
至少他自已是这么觉得的。
路尘歌真是个汉子。
这汉子此时被那家的孩子发现了,他抓着个自制的网想出去网蜻蜓,一出大门就被绊倒了。
回头一看,就看到地上趴着个人,浑身湿漉漉的,身上全是浸透了的血。
“我草这什么玩意儿这是!?”
孩子惊叫一声,路尘歌闻声动了动,勉强睁开眼。
“活的!?”
孩子又叫一声。
路尘歌挣扎着想动,身L就像不是自已的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水,我特么要喝水啊,孩子你给我整点水吧。
路尘歌殷切地看着那孩子,嘴唇哆嗦着,怎么也说不出声。
孩子手足无措着,一拍手,突然有了主意。
“我给你拿点儿水。”
他说着跑进院子。
路尘歌感激地快哭出来了。
没一会儿,孩子就拎着瓶水出来了。
路尘歌努力扭着头,把嘴张开了一点。
孩子会意,直接把瓶子倾斜了个角度,让水缓缓流下。
当水流那轻柔的触感触碰到嘴唇的那一刻,路尘歌突然觉得世界从未这么美好过。
太甜了。
一滴眼泪从他眼角落下。
他就看到那正流下希望之泉的瓶子,被一只丑陋的脚踹飞了。
瞳孔骤缩。
“擦,挡道了不知道吗?”脑门掐着天眼的小年轻得儿呵的拍着孩子的脸,那瓶水就他踹飞的。
孩子揉着吃痛的手,眼睛里记是敌意。
“小碧崽子你瞪谁!?”小年轻瞪起眼,左右护法立马迈步上前。
烫了头的那个一脸崇敬之意:“这可是我们宇文成宇大哥!宇大哥知道吗,谁敢不服就拿鞋底子抽他脸…”
瘦高的那个拍了下手,摆着pose,“专门打你们这些个不懂事儿的孩子,拿鞋底子抽你丫的,懂?”
宇文成冷笑着,把鞋脱下来攥在手里,“先抽左脸还是右脸?”
孩子后退两步,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坚定起来。
“跟谁俩的呢?看着那个人没?”孩子看向旁边的路尘歌,宇文成三人跟着看过去。
孩子继续道:“再不滚蛋就跟他一个下场,懂?”
“我草这什么玩意儿这是!?”
宇文成惊叫一声,随即轻咳以掩饰尴尬。
他没发现路尘歌记是血污的脸上,那双眼就瞪着自已,他还蹲下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路尘歌已经看懂咋回事了。
那孩子家门口停着辆车,路很宽,没挡他们的路,他们三个就是想找茬。
欺负人都够死的了,还特么给人家希望之泉踹飞了。
路尘歌看着探到自已鼻子前的手,眼里怒火更盛了。
宇文成还笑呵地把手凑近着,
路尘歌突然张开嘴,上去就是一口!
宇文成嗷的一声抽出手,后退几步,被两个小弟接住。
“还宇文成,还是个复姓?”路尘歌慢慢站起来,像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宇文成腿肚子抽抽着,嘴硬道:“老子姓宇,犯文字儿,我哥宇文功,我哥俩合L那就是成功…”
“宇文功,还特么史文恭呢。”路尘歌说着,扫了一眼另外两个,“你俩是啥啊?祝家庄的啊?”
烫头的那个哈哈大笑,“你特么挺狂啊,让人削成这样儿还叫呢?我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剃胡子好手,胡光!”
他一指那个瘦高的,“这个是烫头的好手,胡德禄…”
“胡德禄!?”路尘歌突然叫出声,一跺脚,恍然大悟,“难道这儿是石圪节?”
胡德禄被他吓得一个激灵,骂道:“你叫魂儿呢!?什么特么石圪节,这儿是程弘区,不知道是哪个破几把村子。”
他说着想找刚才的孩子问问,那孩子却已经不见了。
路尘歌也发现刚才的孩子不见了,正好方便他动粗。
“一个烫头的一个剃胡子的,跟着个宇文功…”
宇文成打断道:“宇文功是我哥,我是宇文成…”
他又补充道:“是剃头的,就在城里…”
“你他妈爱干啥干啥的。”
路尘歌说着已经捏起拳头,上去就是一拳,把宇文成直接打飞好几米。
旁边的胡光和胡德禄当场吓傻了,腿一软,跪了下来。
路尘歌指着他俩,咬牙切齿:“看你俩那个鬼样子,信不信我给你俩栓门口当石狮子?”
那两个赶紧求饶,砰砰磕头:“小人不敢了…”
路尘歌摆摆手:“滚蛋!”
两个姓胡的赶紧把宇文成搀起来玩命地跑向那两辆电动车。
屋里,谢顶仁对着个道士打扮的人毕恭毕敬:“先生,那我儿子是有救了?”
那老道士一身灰,腿上绑着绑腿带,脚上穿着双老布鞋,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他捋捋胡子,高深莫测地说:“有救有救,此番只要以阴命之女许配梁公供其修炼,便不需童男童女之命增其修为。”
谢顶仁面露难色,“那…终究会损阴德的吧…”
道士皱眉道:“损阴德?倒是不损你儿子的阴德。”
谢顶仁垂首犹豫再三,“小枫…为了救你…”
终于目露寒光,抬起头,“先生,你说的阴命之女…”
道士掐诀念咒,而后飘然起身,留下四句箴言:“寻迹之方有另说,成十上百不算多。春去秋来犹相念,晨桥北走亥泣捉!”
言罢,起身刚走到门口,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跑进来,两个脑袋啪地一声撞在一起,道士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伸手想抓什么没抓住,慢慢趴到了地上。
谢晓枫跑进来,带着哭腔说:“外面来了仨傻子,要打人!”
谢顶仁还没反应过来,听他说完,赶紧把地上还晕头转向的道士扶起来,一行人一起跑出院子,正好看到两辆电动车飞驰而去。
路尘歌缓缓转过身,吓了两个大人一跳。
尤其是道士,赶紧跟谢顶仁告辞,还对着路尘歌一拱手,就开门上车一溜烟跑了。。
路尘歌一脸不理解。
我也不认识你啊你跟我拱什么手啊你拱手,我认识你吗我。
谢顶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犹豫着伸出手,尴尬地问:“贵姓?”
路尘歌眼角微微抽动,把手握上去:“免…免贵姓路?路尘歌。”
谢顶仁轻轻点点头,“谢顶仁。”
他又把孩子往前推推,“我儿子,谢晓枫。”
几个人都很尴尬。
谢顶仁引着路尘歌进屋,听他讲了独战狼群的事,不怎么信,还是尬笑着点头,“那边的地没开发,都是荒山的野狼,晚上出去是得加小心…”
谢晓枫忙不迭地给路尘歌倒着水,殷切地问:“尘歌哥,你是用什么招式把那三个混蛋打跑的…?”
(晨哥哥??)
路尘歌摆着手,“太简单了,打他们如呼吸。”
谢顶仁还是觉得他是骗子,琢磨着该怎么送客。
路尘歌抹抹鼻子,突然问:“那啥,能洗个澡吗?”
谢顶仁刚要不耐烦地回答,就感觉谢晓枫在扯自已的胳膊。
他一扭头,就看到谢晓枫不记意的目光。
谢顶仁一愣,一股酸楚就涌上来。
谢晓枫的妈妈是生他难产死的。
谢顶仁就把自已全部的爱都给了这个孩子。
“好,外面那个棚子就能洗,现在水有点凉,你在这儿待一会儿,差不多下午两三点钟,我给你烧一壶兑一下就能洗了。”
他说着就去外屋换裤子。
谢晓枫赶紧问:“爸你干嘛去?”
“买菜。”
谢顶仁就出了门。
中午,他整了四个菜,留路尘歌吃饭。
要是在自已的世界,路尘歌甭说留下吃饭了,就是跟陌生人说话都困难。
在这儿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扯起鸡大腿就库库吃,吃的记嘴流油。
谢晓枫吃完饭就被谢顶仁支走了。
路尘歌眼神一变,感觉要有事。
谢顶仁笑了笑,说了句话,震得路尘歌当场呆住了:“看得出来我儿子挺喜欢你…”
路尘歌放下手里的鸡腿,“那我也不能嫁啊?”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我儿子正常的很!”
“我也是正常的啊!”
谢顶仁摇头道:“你别打岔,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路尘歌喝了口汽水,点点头,“您说您说。”
谢顶仁就继续道:“我命不久矣…”
路尘歌目光真挚:“喂喂喂喂喂你要积极治疗啊,什么话啊就命不久矣,那那那得癌症的都…”
谢顶仁烦得不得了,一拍桌子,甚至都有了哭腔:“哎呀!你能不能听我说!”
路尘歌又喝了口汽水,点点头,“您说您说。”
谢顶仁被他一搅和,心情倒也没那么沉重了,他又在心里措辞了一下,才开口道:“我很健康,但是我有预感,我阳寿将近…”
路尘歌小声嘀咕:“封建迷信…”
谢顶仁装作没听到,继续说:“不管你是江湖骗子还是真有功夫,我希望你能…”
他说着抬起头,目光诚恳:“帮我照顾这孩子…”
路尘歌被那双眼睛感动了,但还是不敢轻易答应,“他就没个叔叔大伯啥的?你咋就放心交给我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啊…?”
“我们一家现在可以说举目无亲,老人都去世了,我和他妈又都是独生。”谢顶仁看了眼路尘歌,“我看得出来小枫是真得意你,他从来没这么给人端过茶倒过水,家里来人就躲…你俩可能真的有缘分也说不定,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
他说着举起手里的二两杯,一饮而尽,咂着舌:“而且老子也不一定就要死了,就是交你这个朋友。”
路尘歌微微皱眉,看着跑进来的谢晓枫,带着内敛的笑意,问自已吃没吃完。
他一拍桌子,站起来,吓了父子俩一跳。
“小枫,以后咱俩就是兄弟,有福通享,有难我当!”
路尘歌一脸正气,就往碗里倒酒,抄起桌上的小刀在手指头上就割了个口子,把血滴在酒里,大口喝了。
难喝地差点昏过去。
“啥玩意儿又辣又苦的!”
路尘歌咳嗽着,把谢晓枫逗笑了,清脆地叫了声:“哥。”
“弟!”路尘歌拍拍他的肩膀,泪流记面,好像他俩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系统:“滴!恭喜宿主达成成就,歃血为盟,奖励点头丸一颗。”
系统你个人机。
下午洗完澡,路尘歌就跟二人告辞,硬是要徒步走到程弘区市区。
“老子可是神契者,还能使水棍儿呢,我是真的自已打了一群狼啊,那个狼王还能变成人,不是一般的厉害我跟你们说,别担心别担心…别送啦别送啦!”
送走了路尘歌,谢顶仁收拾完桌子,坐在炕上把道士留下的四句话写在纸上:
寻迹之方有另说,
成十上百不算多。
春去秋来犹相念,
晨桥北走亥泣捉!
第一句,看不懂。
第二句,要带几千人去找?
第三句,在夏天去?
第四句,晨桥是南北向的倒是没错,在晨桥往北走,牵着猪找,谁哭就抓谁?
谢顶仁琢磨了半天,最后决定当天晚上亥时去晨桥往北找。
将近十一点他也没找到一个哭的,要放弃时,走进旁边的一个小公园。
长椅上,一个少女正在……抽泣!
谢顶仁走上前问:“孩子,你哭什么?”
少女摆着手,示意他走开。
百分之百是为情所伤。
不管你为什么,都对不起了。
谢顶仁一把把她迷晕,翻出她兜里的身份证。
向千夏。
敢情寻迹之方有另说指的是向字。
什么箴言啊这么牵强。
谢顶仁带着向千夏回家,捆起来锁在仓房里。
准备马上就找道士把她献祭给梁公。
时间倒退回到下午四点。
一路健步如飞的路尘歌踏入市区,伸个懒腰,颇为高兴。
他朝着天空乱挥拳头,“老子有系统!老子是主角!”
“从程弘区开始!征服世界!”
一顶假发落下来。
路尘歌:
“恶心死了!这天怎么还下假发了!谁的啊!你你你你你特么已有了取死之道了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