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完了,猛地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眼睛猩红:“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京华!”
我无可反驳,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只能跪地,向他叩头认错。
5
八年了,我心甘情愿在贺家做贤妻良母,是因为我心里念着我的姐姐。
八年了,我以满腔愧疚向他们赎罪,可我换来的却是贺宴庭的冷落,贺念念的骄纵无礼。
我的罪,是赎不清的,可贺家人不配。
妈妈说到我欠姐姐的债,她自己也哭了。
最后她抱住我:“我苦命的孩子……,你和贺宴庭离婚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风有祥又派人来提亲,还是不肯放过你。如今他家老太太归西,谁还能劝得住他啊。”
“风有祥还给我们放话,若是不从,就要闹得我们全家不得安宁。阿韫,妈知道你在贺家不如意,可那也算是个避风港。”
“当然,我和你爸爸不想逼你,倘若你不愿意,我们一家三口远走高飞,落得个清净。”妈妈眼中,竟有几分释然和洒脱。
我看着两鬓斑白,中年丧女的父母,他们还经得起舟车劳顿吗?还能再去适应另一方水土吗?
可我想起贺宴庭那张冷漠、骄傲的脸,心中退缩。
“爸,妈,容我回去想想。”
回到我的小院子,崔静怡从房内火急火燎地走出来,向我招手:“找你呢,你干嘛去了?快快快,江湖救急。”
“什么江湖?救什么急?”
“哎呀,边穿边说。”说罢,静怡就拉着我进了房间,提着一套精致漂亮的洋装:“阿韫,今晚在之江路的北平大饭店,有一个商务晚宴,需要一个翻译,可我今晚有急事,去不了,你帮我顶上。”
“哈?我……我可以吗?”虽然已经通过学校的师资考试,可我还是紧张。
“啰嗦什么?洋装都给你准备好了,我自己还没舍得穿呢。快点套上……哇,阿韫,你可真漂亮,比画报上的明星还好看。快坐好,这是国外带回来的胭脂水粉,让你看看我在国外学的化妆手艺。”
看着镜子里的洋装丽人,我被婚事搅乱的心情好了一半:“你也要学李鸿章大人师夷长技以制夷啊?”
“那是。我留学的时候,追我的外国人排了一长队,可我谁也看不上。”
我点点头:“应该多派你这样的人留学,把外国男人迷倒,就没人来欺负我们中国人了。”
静怡送我上了专车,车子在北平大饭店门口停下,走进三楼大厅,正要去见雇主,却看到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
贺宴庭一身黑色长呢风衣,侧影冷峻英气,正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聊天。
他注意到动静,向我的方向看来。
确认是我,贺宴庭的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光彩,但我并不想猜他的心思,像是见到瘟疫一般,我马上躲开目光,和侍应生往沙发走去。
汉斯先生还没有来,侍应生端上茶点饮料,说是汉斯先生晚一些到,请翻译官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