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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之后,夏秋对陆炎说道:“我的头痛时不时就会发作,今天晚上出去,你陪着我一起去吧,一旦头痛发作的时候也好有一个照应。”
“哦,好的妈妈,晚上要出去啊?”
“嗯,约了张国敬,他说给我带来一些止痛药。”夏秋犹犹豫豫地说出来一个看似必不可免的理由。
“止痛药?”陆炎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也能搞到一些止痛药啊,您需要的数量很多吗?”陆炎想搞到这些非法的东西也不是很难,最主要的是要避开缉毒警察,如果直接去找杨若梅,也能搞得到,毕竟是自己的亲人服用,并不是拿出去贩卖,人之常情的事情,相信杨若梅还是能网开一面的。他不愿意去见张国敬,还是由于陆晓东死的时候,张国敬表现的太冷漠,让他耿耿于怀。
夏秋叹口气说道:“张国敬跟我们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是你爸爸的老上级,我这个样子了,去见见他,也是做一个告别的意思,我死了,葬礼上,张国敬不会出席的,我的级别太低了啊。”
“哼,在他的眼里,只有职务的高低之分,完全没有故人之情。”陆炎不满地说道。
夏秋摇摇头,不愿意在这样的问题上纠缠下去。去了卧室那边换衣服,林晓筠对不太高兴的陆炎说道:“你开车慢一些啊,最近我发现妈妈的头痛的确很厉害的,我还是请假在家里专门照顾妈妈吧。”
陆炎是不能长期请假的,家里面只有林晓筠还能请出长假来。陆炎考虑了一下,叹口气说道:“这样做了之后,对你的事业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啊。”他担心的是林晓筠的职务升迁会受到影响。
“妈妈病到了这样的程度,我们怎么做都是应该的,就这样说好了,明天我就去单位里办理长假手续,顺便请一个保姆来,我和保姆两个人轮换着看护妈妈,你还是专心工作吧,家里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了。”
“好吧。”陆炎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
夏秋穿了一身黑色的外套,陆炎觉得不顺眼,最近他总是对这些最常见在葬礼上出现的衣服和颜色敏感,不知道是潜意识中认为夏秋的死亡正在一天天迫近还是怎么的了,反正是心里比较烦躁,很容易引起联想。
夏秋没有征求陆炎的意见,她穿什么衣服那是个人的事情,再说,即使去见张国敬,也不是需要好好打扮一番才可以的。她只是往脸上扑了一些脂粉,掩盖住由于病情严重带来的苍白的脸色。
看了看手表,夏秋匆匆忙忙地说道:“快走吧,见面的时间是晚上八点,不要晚了,显得很不礼貌。”
陆炎摇了摇车钥匙,对林晓筠说道:“没事的话,你早点睡觉吧。”最近陆炎总是闹失眠,弄得林晓筠也睡不踏实,天天白天需要补充睡眠。
林晓筠点点头说道:“妈妈,早点回来啊。”这就是一种礼貌性的叮嘱。
夏秋笑着摆摆手说道:“嗯,办完事马上就回来了。”这是林晓筠跟夏秋的最后一次见面,事后,林晓筠痛哭不已,说,知道会出事的话,也不会让夏秋出去了,事实上,谁都无法预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也是我们对于未来充满恐惧的最主要的原因,未知的一切吞噬了人类的理智。
陆炎的车子开得很稳,在约定见面提前五分钟到达了梧城市大桥的上面。陆炎记得清楚,陆晓东死了之后,还背负着制造了梧城市大桥豆腐渣工程的骂名,不过,这一切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被人们遗忘了,只有陆晓东的亲人们还记得清楚曾经给他们带来的伤痛和遗憾。
张国敬的车子在后面追上来,由于夜色和光线不是很明亮,陆炎看不清楚后面的车子里还有几个人在。不过,张国敬的车牌还是清清楚楚的,车子的型号也符合。
夏秋对陆炎说道:“我过去,总要当面感谢一下他的。”
陆炎表示理解,说道:“说声谢谢就成了,也不要说得太多。”他的心里面有一点不安,却说不清楚这种不安来自什么地方。
夏秋到了张国敬的车子里之后,很久也没有回来,陆炎觉得不对劲,就走下来,意思是催一催夏秋,时间已经八点半以后了。
夏秋在张国敬的车子里先是说了自己的病情,觉得张国敬还在关心自己,这才说出关于陆炎的身世之谜的事情。
张国敬亲自开着车来的,他想有机会的话,就说一说对夏秋的爱恋和思念之情。没有想到,夏秋抛出来的却是一个重磅炸弹,陆炎竟然是他的儿子?
张国敬带着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夏秋,他心里想到的却不是亲情和真相,而是,陆炎和夏秋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权利,这样的事情暴露出来的话,自己一辈子辛辛苦苦积累下来的清清白白的名声就走到了尽头,而且还会背负永无止境的骂名。
他觉得浑身冰冷,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一直保持理智和清醒的市委书记失去了冷静。他没有听清楚夏秋还在旁边继续说着什么。事实上,夏秋说的是:“不能让阿炎永远不知道真相,你们是父子,是骨肉相连的亲人……”
张国敬遗漏掉了夏秋的话语里面最重要的部分,他觉得心脏里面的血一阵阵涌上来,冲击着他的大脑,他觉得天旋地转,一切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这个时候陆炎走了下来,却从车窗外面看到,张国敬抬起手来给了夏秋一个耳光。陆炎震惊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仪表堂堂的张国敬会用这种暴力的方式殴打妈妈。
他也失去了冷静,指着张国敬大声骂道:“张国敬,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妈妈?你下来。”陆炎拽了拽车门,车门是锁着的,他打不开车门,陆炎在外面继续说道:“你贪污了三千多万的公款,还包养于静,杀了任建军,这些事情都足以把你拉下马来。妈妈,打开车门啊,我跟这条老狗算账……”
张国敬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他想不到陆炎知道自己那么多的事情,他绝望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挂档、加油……
车子冲向了咆哮不已的陆炎,他吃了一惊,以为张国敬会杀了自己灭口,陆炎下意识地躲开张国敬的车子,当他回头的时候,张国敬的车子撞向自己开来的那辆车,然后,陆炎眼睁睁地看到,张国敬的车子像是一头暴怒的疯牛一样,先是上了大桥边缘的台阶,然后撞开桥栏,车子黑色的金属光泽闪了闪,就从眼前消失了。
“不——不要啊——”陆炎大声叫喊道,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对他说道:“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三步两步冲到桥边,看到的是下面黑漆漆的一片,不晓得张国敬的车子落在上面位置上了,从大桥到水面足足有二十米高,车子落水之后的浪花已经平息下来。
陆炎急忙打了报警电话,然后从大桥上跳下来,他不是为了张国敬,而是为了母亲夏秋,想把母亲救出来,不过,在没有工具也没有照明的地方想从滔滔江水中找到车子,简直是不可能的,车子即使是落水之后,也呈弧线的轨迹消失在十余米的江水之中。
救援人员很快赶来了,当他们得知落水的是市委书记之后,警力和救援人员的数量也马上增加了几倍,直到天亮之后,才在大桥的另外一边把落水的轿车找到了,车里的两个人已经窒息死亡。
后来的警方调查明显对张国敬开车冲出桥面有了质疑,不过,从现场取到的痕迹看,完全没有被人谋害的迹象。只能依靠猜测来认证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夏秋是一个病入膏盲的人。也有人怀疑是夏秋做了手脚,不过,张国敬车子里的止痛药表明,张国敬的的确确是给夏秋送药的,而且张国敬跟陆家还有深厚的关系。这件案子调查了一个多月之后,毫无进展,当成了悬案挂了起来。
这里要说的是,夏秋的闺蜜朱华菲把夏秋写的遗嘱遵照夏秋的意思,交给了陆炎。
陆炎联想到张国敬殴打夏秋,再到他疯狂一般开车撞向自己,这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过,陆炎却没有对任何人披露这个细节。
一年后,陆炎没有接掌交通局局长的职务,三年之后,陆炎升迁到市政府,担任了常务副市长,在权利仕途上,迈出重要的一步,距离市委书记的位置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