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清带着陈念挂了急诊。
医生给陈念做检查的时候,徐晏清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她默不作声的推了推他的腿,想让他出去,却被他抓住了手。
她侧着身躺着,受伤的半边脸朝着医生,徐晏清就站在另一侧。
能清楚的看到她耳朵里有血。
小小的耳朵,血红血红的。
脸颊上的五指印完全显现出来,眼睛里的细血管爆了,整只眼通红的,看着有些吓人,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大碍,没影响到视力。
最严重,就是耳朵。
她的耳朵内有出血的情况,并且她对声音敏感度很低,需要做更进一步的检查。
陈念稍微懂一点唇语,医生在跟徐晏清说话的时候,她就坐在旁边,仔仔细细的看着两人的嘴巴。
不过说话太快又说的多,有些话她也看不清楚了。
医生询问了一下陈念的病史,他看到她左边耳朵后面有疤痕,看起来是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做过人工耳蜗植入手术。
这一巴掌正好就打在这边,估计是打坏了。
还影响了另一只耳朵。
"她两只耳朵的受损程度不太一样,右耳应该还好一点,只是她现在受惊过度,导致她什么都听不到。要慢慢恢复。"
医生说完,侧目看了旁边的陈念一眼。
她一直伸长了脖子看他们,一边脸肿的老高,这一巴掌得多重,给人打成这样,瞧着像是有内情。
医生又看了看徐晏清,他一直戴着口罩,刚那女孩一直推搡着想让他走开来着。
现在又是对这个女孩的情况一无所知。
怎么想都有些奇怪。
那边医护已经开了检查单子,递给徐晏清,让他先去缴费。
徐晏清看了陈念一眼,拉下口罩,对她说:"你好好躺着,不要乱跑。"
急诊医生听着,不由扫他一眼,正好就看到他脸颊上的抓痕。
陈念依言躺下去。
徐晏清便出去交钱。
随即,急诊医生走到陈念身边,问:"要不要报警"
陈念顿了一下,摇了摇头。
医生看她怯怯的样子,"是家暴这种事,可不能忍着。家暴这种事,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的。对了,你的耳朵,是不是以前就受过伤是被打的么"
陈念还是摇摇头,含含糊糊的说了声不是。
她现在整张嘴都疼的难受,话也说不出来。
医生见她如此,也就不再多说。
徐晏清付完钱,陪着陈念做了一个系统的检查。
做完之后,陈念就睡着了。
徐晏清坐在床边,背靠着座椅,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耳朵里的血都已经清理干净,脸上的伤势都已经涂过药,眼睛也滴了眼药水。
检查的报告还没全部出来。
此时此刻的陈念,像一只战损的猫。
卷缩着身子,安静的睡觉,又乖又软。
他看了一会,便收回视线,拿过陈念的手机,她改了密码。
他就拿她的指纹解锁。
翻了一下通讯录,找到了南栀的号码,打了过去。
没一会,电话接通。
徐晏清先出声,"喂,我是徐晏清。"
南栀听到这声音,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确定是陈念的手机号码。
"陈念怎么了"
"她没事,我只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她有什么病史,比如耳朵。"
徐晏清的口吻,就像是医生询问病情。
南栀一下紧张起来,"怎么了念念生病了,还是受伤了前两天见着还是好好的。七八点的时候,她还给我打电话说晚上要来找我,发生什么事了"
南栀这会在家,正等着陈念呢。
徐晏清眉头微的皱了一下,略有些不耐烦,"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在医院吗"
徐晏清没再多说一个字,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南栀又打回来,他没接,照旧挂断。
徐晏清将手机静音,放回床头柜。
能知道陈念病情的人,除了陈淑云,大抵还有赵家的人。
徐晏清往前挪了挪,手肘抵在床上。
他抬手,手指点在陈念的耳朵上,耳后的疤痕露出来。
他几乎没见过她佩戴外机。
手指松开,她的耳廓恢复原状。
这会耳朵没有之前那么红,她的眉目微动,突然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脸贴了过来,眼角有眼泪滑落下来。
徐晏清不自觉的低头,在她眼尾处亲了亲,又亲了亲她的耳朵。
嘴唇触碰到她耳朵的瞬间,他心头不受控的颤抖了一下。
……
陈念做了长长的一个梦。
梦里面没有声音,她小小的一个,坐在床上。
她看到陈淑云在她面前流泪,嘴巴不停的动,可她却什么也听不到,那一瞬,她仿佛连话都不会说了。
她开始觉得害怕。
她看到陈淑云拉着医生的衣服下跪,她也想下去,跟陈淑云一起跪着。
医生走了以后,陈淑云坐在她的面前,一开始是哭,然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最后眼里生了怒火和怨恨,狠狠给了她一耳光。
她猛地起身,指着她的鼻子,不知道在说什么。
陈念听不到,却能看出来陈淑云很生气,非常生气。
她说完就走,那样决绝。
陈念好怕她又不要她,连忙从床上下去,胖胖的身子,一下子扑过去,抱住陈淑云的腿。
她大喊大叫,说着不要丢下我。
她们仿佛表演着哑剧。
陈淑云一把扯开她,头也不回的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重重的关上。
那一瞬,陈念猛地睁开了眼睛。
心口跳的厉害,心上的旧疤又被人撕开,疼的她浑身都痛。
她整个人缩的更紧,大口的喘气。
耳边已经依稀有一点声音,再不像昨天那样什么也听不见。
她这会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的徐晏清,他闭着眼,似乎还在休息。他的一只手被她牢牢的抓着,手腕上都有指甲印了,还破了皮,有点点血迹冒出来。
她下意识的松开手。
徐晏清反倒醒过来,陈念对上他墨色的眸子,不由的缩了缩脖子,没动。
视线相交。
两人都趴在床上没动。
经过一夜,陈念的脸上一片青紫,但消肿了很多。
眼睛充血情况也好了不少,嘴角伤口结了痂。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被家暴过。
徐晏清摸了摸她嘴角的淤痕。
他动作很轻,但陈念还是觉得疼,她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压住。
她缓慢的说:"你帮我,好吗"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