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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眼瞅着中秋将至,两江总督段易言却总日忙忙碌碌、忧心忡忡。
这日又很晚才回府,累得话都不想说一句。
“老爷近来辛苦了,可是朝廷上出了什么事?”
段夫人端来参茶,轻轻放在桌上。
段易言接过,深深喝了一口,“沈大人的船驾再有几日就要到了。”
“哪位沈大人啊?让老爷这般操心。”
“还能有谁,自然是京城里司礼监提督兼掌印沈珏沈大人。”
听到沈珏的名字,段夫人也微微变了脸色。
“妾身也曾听闻过这位沈大人,当真是权倾朝野、权势熏天。”
段易言锁着眉头,叹了口气。
“去年他还跟后宫那位太后联手,铲除了薛氏一党,做得干净利落,朝中人提起无不色变。此次他要来两江巡游,大小事宜安排都要我来亲自过问,只怕有什么疏漏,惹了他不快。”
“那老爷快快歇息吧,后面只怕还要更忙了。”
一夜无话,段易言又一连忙了数日,终在中秋佳节前一天,迎来了沈珏的船驾。
以总督为首,两江大小官员全都等在江边。
船缓缓驶入,停了下来。
有人将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人,正红曳撒,绣着张牙舞爪的蟒,鸾带系得服帖,更衬得腰背细而挺拔。
他脸上神色淡淡的,目光只随意地扫了扫,两岸的人顿时都觉得犹如泰山压顶一般,不自觉地就跪倒在地。
“下官参加沈大人。”
并没有人说话,众人也不敢起身,过了许久,感觉有人从面前经过。
月白色皂靴是沈大人,旁边还有一双镶着金边玉珠的绣鞋,应该是位女子。
等这二人走远了,有人大着胆子抬头张望了下。
只见沈珏正扶着个娇小纤弱、带着帷帽的女子缓缓走着,二人靠得很近,时不时低声耳语着什么。
一众官员都看得呆了。
布政使悄悄走过来,轻声说:“大人,这沈督公怎么还带了个女子来。”
段易言瞪了他一眼,“这是你我能问的事吗?赶紧召集诸位夫人前来,务必款待好那女子。”
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再在城中多挑选几位家世清白、相貌姣好的闺阁小姐,今晚请过来。”
两江总督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沈大人虽是太监,但既然也喜欢女人,那自己多送些年轻貌美的姑娘想必没错吧。
天色已晚了,沈珏总算忙完了应酬,头有些发胀。
两江官场能数得上号的大小官员都来了,争着给他敬酒,奉承话说得天花乱坠。
沈珏还惦记着谢念卿,车也不坐,直接骑了马回去。
卿卿跟着他到了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没人陪着,这一晚指不定有多闷。
下榻的住处是总督段易言特意建的,外面看来不甚显眼,里面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处处透露着两江别样的雅致风情。
进了门,沈珏却不急着回房,而是先在前院用浓茶漱了口,又换了衣裳,恢复了一身清清爽爽。
卿卿最不喜酒气,每次沈珏喝了酒都格外小心,怕身上的酒味熏到她。
终于收拾好,他走到卧房门口,见里面还亮着灯,就推门而入。
“卿卿,等急了吗?”
里面,谢念卿正坐在桌边,似笑非笑地看他,眼睛里藏着光。
沈珏觉得她有些异样,但也没多想,走上前拉起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握了握。
“坐了一天船,早点睡吧。”
谢念卿却一下子将手抽出,仍旧是那副神色,似嗔似恼,烛光下格外好看。
沈珏心中微动,将她揽进怀里,低头蹭了蹭她小巧的耳朵。
“卿卿...”
“沈督公,”谢念卿又闪身躲开了。
“督公此次来两江当真是艳福不浅,还来找我做什么?”
沈珏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哪里来的什么艳福?
谢念卿见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勾起唇,浅浅笑了。
“沈督公还不知道吗?”
说完,走至门口,清了清嗓子。
“沈大人回来了,诸位都进来吧。”
没多久,不远处传来一阵声响。
只见六七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迈着细碎得步子走进屋,看到沈珏,一起行了个万福,声音娇滴滴的。
“参加沈大人。”
沈珏看着这一屋子莺莺燕燕,只觉得脑仁一跳一跳地疼。
“谁让你们来的?”
“回禀沈大人,是总督段大人命奴等来伺候的。”
明明自己事先一无所知,可沈珏总觉得像是做了什么出墙的事被当场抓获,心里有些虚。
他偷偷打量了下一旁的谢念卿,见她笑盈盈地看着这些貌美的姑娘们,眼睛里全是惊艳之色。
她惊艳个什么劲!
沈珏心里升起了一团火,面上却笑得和煦。
“好,段易言的心意本督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女一时愣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动。
沈珏快没了耐性,微微沉了脸。
“都下去。”
他这样的气势没几个人能招架住,姑娘们被吓得哆嗦了下,都默不作声地赶紧离开。
屋里静悄悄的,又只剩下沈珏和谢念卿两人。
谢念卿却并不怕,斜了他一眼,还是笑。
“我看那些姑娘们一个赛一个地好看,怎么督公还不满意吗?”
沈珏心里的火被她这话撺掇地更大。
他也懒得废话,直接将她一把抱起来。
走到床边,他本想直接扔上去,可终究舍不得,还是轻轻把她放下,自己又压上去。
“吃醋了,嗯?”
“没。”
谢念卿吟着笑,眼睛墨玉一般,带着吸人的魔力。
“口是心非。”
沈珏去吻她的唇,耳朵,脖颈,锁骨,肩膀,时不时用牙微微咬一下。
“沈珏,你走开。”
谢念卿颤抖了起来。
终于撕下她那副阴阳怪气地笑脸,沈珏心里瞬间就舒畅了。
谢念卿手脚并用,拳打脚踢,可在身上的人看来更像是床榻间的情趣,反而更来了兴致。
不多时,谢念卿便红了眼眶,娇喘微微,泪珠颤着摇摇欲坠。
“沈...沈珏,你欺负人...”
沈珏看着她,心里软得一塌糊涂,抬手摸了摸她的眼睛。
“卿卿,别生气了,我这一辈子只有你一个人,也只守着你一个人啊。”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惹得她真的落了泪。
沈珏只能将她抱在怀里,好言好语地抚慰了许久才总算哄好。
第二日,段易言知道了昨天送给沈大人的姑娘们又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来,不由发了愣。
沈大人是何许人,那是见惯了宫里的娘娘们的,寻常女子怎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正寻思着要不要再各处多找些美女,忽见沈大人骑着马出了府,那个戴帷帽的女子坐在他身前,被圈在怀里。
经过段易言时,沈珏勒住了马,也不说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又驾马而去。
段易言顿时恍然大悟,却又吓得两股战战,冷汗连连。
沈大人原来对那女子这样得好,自己送美女的马屁是真的拍到马腿上了。
中秋节当晚,一概应酬相邀都被沈珏回了,他带着谢念卿在江边泛舟。
月光冷清清,水溶溶的,落在江中,船染上了月色也变得迷迷蒙蒙。
谢念卿坐在船头,撑着下颌,遥遥对着天上的圆月,看了许久。
江上风有些大,沈珏过去为她披了件斗篷。
“可是在想你远在安南的家人了?”
谢念卿点点头,又转身看沈珏垂着眼,神情落寞。
她知道他从小一个人在薛府,连父母是谁都不清楚。
也曾把薛府当过家,但最后却跟薛家人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她心里有一些疼,过去搂住了他的腰。
“沈珏,我这一辈子也只跟着你一个人,我是你的家人。”
说完,她犹豫了下,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
“那个,避子的汤药,要么停了吧?我们应该有个孩子。”
“不行,”沈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有了身孕,我们的事就瞒不住陛下了。为避人耳目,你就要出宫,你舍得离开刘翎?”
谢念卿长长的睫毛闪了闪,眼中波光浮动。
“自十三岁起,身边的人都说你要为翎儿如何,要为谢家怎样。一晃这么多年了,所有人都比我重要。”
“这两年翎儿也大了,我总想着按自己的心意去活一次。”
“卿卿,”沈珏轻轻抚她的头发,带着心疼。
“你现在有了我,便比这天下都重要,有我在,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谢念卿踮起脚来亲他。
“那我想要个孩子。”
沈珏揽紧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言语间都是笑意。
“好,那就今天吧。”
此次沈珏造访两江,似乎也没什么要事,更多的是谢念卿游山玩水,也不需人作陪,只有护卫远远跟着。
因为第一日就有进献美女的事大大得罪了沈大人,段易言一直提心吊胆。
可察言观色着,看沈大人对他也算和颜悦色,这才慢慢放下心来。
一晃半月余,要启程回京了。
还和来时一样,岸上站满了两江官员,仍是诚惶诚恐,不敢有半点懈怠。
段易言看着沈大人将那女子送进了船舱,正要松口气,却见船上的人顿了顿,朝自己走来。
“沈大人还有何吩咐?”
段易言忙又躬身行礼。
“段大人将这两江治理得不错,一派富庶繁华,本督回去会禀明圣上,自有封赏。”
沈珏声音平平,面色更是温和。
段易言听了却不知怎的,额上冷汗直冒。
“沈大人谬赞,下官职责所在,万不敢要什么封赏。”
“段大人过谦了。”
沈珏淡淡笑了一声,“只是这醉月楼,尚风司生意做得不干净,还是不要再开了。”
段易言心里如同炸了雷,怦怦直跳,腿一软就要跪下。
“多谢沈大人提点,下官这就去查封这两家,总不再开,请大人放心。”
“好。”
沈珏应了一声,转身上了船。
直到目送船队浩浩荡荡走远,段易言才长出了口气,脚下不稳,幸好被人扶住。
醉月楼,尚风司都是他的私人产业,暗中赚了不少银钱。
其实在两江,官员经营商业,做幕后老板,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沈大人单单点出了这两家,恐怕还是自己自作聪明送美女的缘故。
段易言回去,第一件事便是关了这两家的门,从此愈加亲政,老老实实做官,倒真是造福了两江百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时,谢念卿坐着船一路回了宫,天气已冷了下来。
天一冷,她便有着恹恹的,胃口也不好,整日缩在万宁宫。
沈珏退了朝,红都顾不上批,就过来看她。
“卿卿,最近是怎么了?可有传太医来看看。”
谢念卿眸光流转,话还没说,脸就先红了。
“我怕是有了。”
沈珏愣了愣,眼睛瞬间就亮了。
“真的?”
“嗯。”
“让我看看。”
他抖着手去摸她的小腹,那里还平平的,看不出什么。
“你等等我。”
他又用力抱了她一下,转身要走。
“你去哪呀?”
“我去命人给你拟个谥号。”
从此沈珏更是每日早早回来陪她,哄着她睡着再开始披红。
几日后,他又拿着张纸过来,上面写着几行字。
谢念卿看了看,有些想笑,给自己挑选谥号,她恐怕还是头一份的。
之后还有很多事。
她有了身孕,不能再留在宫中,对外只能宣称薨逝。
毕竟是一朝太后,大丧还有的一切事宜都不能少。
这些都是沈珏在忙,根本不用她操心,她只是怕翎儿离不开她。
这晚,沈珏来了,身后跟着刘翎。
她招了招手,刘翎立时扑进了她怀里。
“母后,你要走了吗?”
“是,”她摸了摸他的头,“翎儿长大了,母后想去做些自己的事。”
她以为翎儿会哭,没想到他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母后这些年一直陪着朕,护着朕。如今朕大了,不需要母后再惦记了,只是无论何时,您都是朕的母后。”
谢念卿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紧紧抱着刘翎。
“翎儿,你也永远是母后的孩子。”
宫里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接下来便是谢念卿的去处。
沈珏问她想去哪里,她想了想说去南疆看看。
哪知沈珏听了却很不愿意。
“去那里干什么,还想着你跟薛锦川之约吗?”
谢念卿愣了半晌才想起来什么薛锦川之约。
眼前这人堂堂一个督公,怎么心眼小起来跟个针眼儿似的。
“沈珏,”她放软了声音,“很小时我就听哥哥们说起过南疆,说是山明水秀,民风淳朴,一直心中向往。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
她娇娇软软地恳求总是让沈珏招架不住。
“好吧,那不能去太久,要记得早些回来。”
既然定了去南疆,沈珏就能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她一路安稳到了南疆,却发现不需要沈珏交代,她也不会久待。
因为她开始想他了。
沈珏说过,再过几年,翎儿亲了政,他便能彻底放了权。
从此天南海北,只要她想去的地方,他都会陪她。
在回去的路上,临近京城,她第一次感觉到肚子里的孩子在动。
也许,孩子也在想爹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