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个路口,对面就是考场,离考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你有足够的时间走过去。”
沈惟清一向说一不二,尽管宋绮安难受得厉害,却还是接过伞下车。
她必须及时赶到考试现场,否则就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车外的雨很大,风也大,雨‘邦邦’砸在伞面上,五步之外模糊了视线。
吉普车很快调转车头,消失不见。
宋绮安抱紧考试袋,摸索着向前。
越走眼皮跳得越厉害,这时忽然听见轰鸣一声——
“路塌了,过不去了!”
宋绮安被好心人扯着后退。
下一秒,地动山摇。
宋绮安扔了雨伞拔腿就跑,只把装着准考证的小包紧紧护在胸前。
路塌后,前面断了个几十米深的大坑,宋绮安只能绕路去考场。
原本不到200米的距离,她要绕路跑大半个城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分、五分、三分……
进入了倒计时。
她的心跳与雷声共鸣。
“叮铃铃!亲爱的1984年高考考生,考试即将开始,考场将关闭大门,请大家检查好考试文具,等待监考员分发试卷。”
广播声穿过浓重的雨雾,撞钟似的砸在宋绮安心上。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连滚带爬奔到考场大门。
“同学!你怎么才来!快进去!再慢一分钟就要取消考试资格了!”
……
从早到晚,众学子在红旗下,在伟人语录的红砖教室内,执笔做题。
晚上七点,铃声响起。
高考结束,合笔交卷。
宋绮安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满身的泥水已经干在身上,脸上的泥污遮去不正常的红晕,耳边是嘈杂的嗡鸣。
她强撑着走出考场,却在大门前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意识朦胧中。
她隐约听到了沈爷爷的怒骂。
“我不是让你把人送到考场吗?你就是这么送的?要是绮安出点什么事,将来九泉之下,我怎么跟老战友交代?”
“沈惟清!别忘了这是你亲自去烈士陵园接回来的小姑娘,是你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的!”
宋绮安挣扎着想要睁眼,眼皮却越来越沉。
渐渐地,就连沈惟清的辩解都听不清了。
再醒来。
房间里只剩沈惟清。
见她醒来,他忙起身摸向她的额头,低声问:“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一连串的询问叫宋绮安有些恍惚。
她直愣愣盯着沈惟清,眼前的男人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个一心疼她,允许她越辈分喊他哥哥的沈营长。
四目相对的下一秒,沈惟清眼里的担忧忽地散去,他收回手坐回原地,恢复了疏离。
“你别想太多,是爸勒令我照顾你。”
宋绮安回过神还是笑了笑:“嗯,我知道,辛苦小叔了。”
早料到是这样。
之后养病的三天,宋绮安缓和沈惟清形影不离。
但他们加在一起的话,不到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