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这个路口，对面就是考场，离考试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你有足够的时间走过去。”
贺时衍一向说一不二，尽管夏时欢难受得厉害，却还是接过伞下车。
她必须及时赶到考试现场，否则就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车外的雨很大，风也大，雨‘邦邦’砸在伞面上，五步之外模糊了视线。
吉普车很快调转车头，消失不见。
夏时欢抱紧考试袋，摸索着向前。
越走眼皮跳得越厉害，这时忽然听见轰鸣一声——
“路塌了，过不去了！”
夏时欢被好心人扯着后退。
下一秒，地动山摇。
夏时欢扔了雨伞拔腿就跑，只把装着准考证的小包紧紧护在胸前。
路塌后，前面断了个几十米深的大坑，夏时欢只能绕路去考场。
原本不到200米的距离，她要绕路跑大半个城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十分、五分、三分……
进入了倒计时。
她的心跳与雷声共鸣。
“叮铃铃！亲爱的1984年高考考生，考试即将开始，考场将关闭大门，请大家检查好考试文具，等待监考员分发试卷。”
广播声穿过浓重的雨雾，撞钟似的砸在夏时欢心上。
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连滚带爬奔到考场大门。
“同学！你怎么才来！快进去！再慢一分钟就要取消考试资格了！”
……
从早到晚，众学子在红旗下，在伟人语录的红砖教室内，执笔做题。
晚上七点，铃声响起。
高考结束，合笔交卷。
夏时欢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下来，满身的泥水已经干在身上，脸上的泥污遮去不正常的红晕，耳边是嘈杂的嗡鸣。
她强撑着走出考场，却在大门前两眼一黑，栽倒在地。
意识朦胧中。
她隐约听到了贺爷爷的怒骂。
“我不是让你把人送到考场吗？你就是这么送的？要是欢欢出点什么事，将来九泉之下，我怎么跟老战友交代？”
“贺时衍！别忘了这是你亲自去烈士陵园接回来的小姑娘，是你发誓要一辈子对她好的！”
夏时欢挣扎着想要睁眼，眼皮却越来越沉。
渐渐地，就连贺时衍的辩解都听不清了。
再醒来。
房间里只剩贺时衍。
见她醒来，他忙起身摸向她的额头，低声问：“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一连串的询问叫夏时欢有些恍惚。
她直愣愣盯着贺时衍，眼前的男人好像又变成了从前那个一心疼她，允许她越辈分喊他哥哥的贺营长。
四目相对的下一秒，贺时衍眼里的担忧忽地散去，他收回手坐回原地，恢复了疏离。
“你别想太多，是爸勒令我照顾你。”
夏时欢回过神还是笑了笑：“嗯，我知道，辛苦小叔了。”
早料到是这样。
之后养病的三天，夏时欢缓和贺时衍形影不离。
但他们加在一起的话，不到十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