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王招娣气急,“你们到底做什么?”
她不傻,自然能察觉到大嫂和婆婆态度不对。以前她们每次这般配合默契时,都是想针对她,将屎盆子往她头上扣。
这次,怕是要针对恩人。
可她想不通,明明恩人刚到村里,没得罪过公婆,甚至之前双方都没见过面。
周老头,也就是王招娣的公公,拉下脸色,“你闭嘴,没瞧见村长和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几位老人在。大呼小叫的,没规矩。”
“大儿家的,还不将她拉走。”
周家大嫂眼里透出兴奋,立马上前拉扯。
王招娣奋力推搡,“恩人,不用管我,你先走。”
一直没说话的姜早皱眉,很不耐烦地上前,直接一脚将周家大嫂踹飞,在王招娣惊呼声中对上满屋子老人,“你们认识我?”
这么一屋子老弱病残,就想对付她,简直痴人说梦。
刚刚她观察了一圈,这里还真没有埋伏高手,连只诡物都没有。
呃,严谨点说仅有的两只诡物还是她的。
两只公鸡,就在王招娣和周家大嫂推搡时大摇大摆踏进屋内,现在正蹲在墙角瞪大鸡眼珠子瞧热闹呢。
【这些老虫子,连鸡都打不过,还想跟老大干上?他们是活腻歪了,还是脑子不好使,找屎?】
【没事,鸡就蹲在这儿默默瞧他们怎么作死。】
姜早淡淡瞥了两只鸡一眼,就收回视,看向村长。
周村长哈哈一笑,“姜姑娘是吧,您的大名我们自然听说过。这么说吧,我们整个村子一百八十六口人,除了外嫁进来的媳妇外,全都姓周。”
“听说您救了村里人,我们周家都特别感激,特意摆下宴席想请姜姑娘吃饭。”
“妇人粗俗,您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他站起身,其他人也随即跟着起身,摆出邀请姜早入座的姿势,“请。”
姜早眯眼,盯着周村长看,满脸冷漠,“你们认识我,也认识尤芳尹。”
“你们,是国师的人,还是何家的人?”
“呵。”
她早该想到的,能在国师入京暗线上的村庄,又怎么可能普通。
站在姜早身后的王招娣一脸雾水,惊愕与困惑充斥她整个胸膛,视线在村长、邻居、公婆脸上一一扫过,像在做梦一样。
她嫁进村里十几年,孩子生了两个,竟从不知道整个村子都姓周。怎么可能,明明只有丈夫家和村长家姓周,其他人家各自有姓。
周家?
整个村子,是一个家族?
真荒谬,刚刚一定听错了。
可她竟不敢出声询问,怕得到确切答案,怕证实内心那个可怕想法。
丈夫他,知道吗?
今夜,他为何不在?
下意识地,她看向大嫂,却见她也正一脸震惊地看向村长和公婆,很明显她也不知晓真相。
这一刻,可笑的是她心里竟好受了些。
起码,她不是一个人受骗。
她低头,压下眼底所有的苦涩,看起来今夜绝不能善了。恩人很厉害,村长他们是在自寻死路。
死路两字在心头浮现时,不知为何,王招娣竟特别惊慌。
不对,不单单丈夫不在,孩子们也不在。
她离开院子去请恩人之前,孩子们明明就在屋子里玩耍。
“娘,孩子们呢?啊?”
王招娣再次冲上前,双眼通红地死死盯住公婆,“孩子爹呢?”
老妇人冷冷看她,“他们没事。”
周家大嫂也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原本以为是弟妹又惹了婆婆不满,要教训她,可...瞧着不像啊。
她下意识接嘴道:“弟妹,你放心,孩子们被你大哥和二弟带走...”
是啊,为什么要让两兄弟将孩子们都带走?却偏偏留下两个儿媳妇?
难道不光要对付弟妹,还有自己?!
她尖叫一声,也看向婆婆,“娘,我忽然想起来小石头还生着病,可不能一直让孩子们在外头玩儿,万一再冻着可怎么是好?儿媳还是去找找他们吧。”
说着,就往门外冲。
下意识地,满心满眼都是孩子的王招娣也要跟着走。可哪怕这般,依旧没忘记姜早,连带着也拉着她。
砰。
院门被堵上,院子里出现了几十个中年、老年男男女女,他们就那么冷漠地看着王招娣和姜早。
王招娣嘴唇哆嗦着,满脸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年轻人和孩子?”
她看了下,大概村里所有上年纪的人都在。
“王招娣!”
一声怒喝从屋内传出,惊得她下意识转身去瞧,就见婆婆用一副吃人般的眼神狠狠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从一开始老婆子就不喜欢你,总觉得沾上你就没好事。果然,你就是个灾星!如果不是你,事情也不可能到今天这个地步。”
全村人,也不可能都要陪葬。
“你记住,老婆子我就是下地狱,也不会原谅你的。我会在地狱里日日诅咒你这一生丈夫怨恨子女厌弃,诅咒你生不见血亲死不入祖坟,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一句句怨毒的话入耳,如同魔咒般,骇得王招娣几乎晕厥,摇晃中她扶住门框支撑着,“娘,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儿媳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要您这么恨。”
王招娣的心被撕碎成了片,血肉模糊,生疼。
她能猜到,丈夫和孩子,大概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了。
生不见血亲,死不入祖坟。
“为什么?为什么啊?”
周家大嫂也扑到婆婆身边,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哭:“娘,您恨她,为何也不放过我?我的孩子呢?我想见他们,求求您,行行好,告诉我好不好?”
老妇人推开儿媳,满脸灰败,“每一家的名额有限,咱家孩子多,你只能留下。要怪,你就怪王招娣吧,是她害死了我们。”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啊?娘...”周家大嫂一声嘶吼,哭得撕心裂肺,“王招娣,你这个贱人,你到底做了什么?”
再吃撑不住,整个人软倒在地,王招娣满脑子都在想,是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她死死咬住嘴唇,咬烂了,血肉模糊,“我...不知道啊。”
姜早叹息。
她,大约看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