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一天多的柒建国,骂也骂不动了,只能躺在床上哼哼。
还是隔壁床的病友看他可怜,塞给他半个窝头。
苗红醒来时刚好是半夜,医务室里只留了一个值班的小护士,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迷迷瞪瞪地往外走,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是我呀,我可什么都没干,报应不到我头上啊!”
“我的孩子啊,妈带你回家,妈心疼你啊!”
“闺女啊,跟妈回家!”
深夜里,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在厂区回荡,特别瘆人。
保卫科值班的人听到动静打着手电找过去,正对上苗红披头散发,肿了半张的脸。
苗红无知无觉地继续向前走,踉踉跄跄地,随时都会摔倒的样子。
看到手电光也不躲,咧开嘴大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妈呀!鬼呀!”
保卫科的人差点把魂吓飞。
好不容易才认出是他们轧钢厂的苗红,连拖带拽地把她送回家。
第二天,轧钢厂家属院的人都看见,苗红头不梳脸不洗地到处跑,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枕头,嘴里一直念叨着,“闺女啊,妈带你回家。”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柒建国实在饿得不行了,拄着拐挪去医院食堂买了一碗粥和一个菜窝窝。
这才托人打听,苗红为啥没来给他送饭。
以他对苗红的了解,这婆娘不敢故意这么干,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这年头善良的人多,看柒建国瘸着腿,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还真去轧钢厂跑了一趟。
打听来的结果却让这人一脑门子黑线,“我呸,真晦气!”
原本想做个好事,结果却碰上这么一家人,干的那事简直没眼看。
他憋着一肚子火回去找柒建国理论,“你个死瘸子,还好意思找你家婆娘,她疯了。”
“你说啥?她好好的,咋能疯了?”
“我呸,好好的?就你们家干的那些缺德事,还好意思活着?换了我,早一泡尿把自己闷死了。”
“你把话说清楚?我家咋地了?你不帮忙就算了,咋能瞎说呢?”
“我瞎说?你为了讨好小情人,把自己亲闺女送人,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个小杂种,这事总没错吧?”
柒建国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咋,你咋知道的?”
“轧钢厂的公告栏里贴着你跟亲闺女的断亲书呢,整个轧钢厂的人都知道了。”
柒建国脑袋“嗡嗡”的,这事已经过去一年多了,他以为不会再被翻出来。
怎么都没想到,柒柒这么狠。
不但不认他这个亲爸,还把家里的丑事都抖搂出去,这是想逼死他呀。
也顾不上周围人的议论,柒建国自己去办了出院手续,一瘸一拐地赶回家。
“打疯子,打疯子!”
“哦哦,打疯子。”
柒建国刚走进巷子,就看见一群五六岁的小孩往苗红身上丢石子,一边丢还一边拍手笑。
这个媳妇跟了他一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临了疯了,还要被一群孩子欺负。
柒建国怒从心起,抡起拐杖就冲了过去。
小孩们害怕,一哄而散。
柒建国踉跄着过去扶苗红,她却吓得缩成一团,嘴里使劲嚷嚷,“别打我,求你了,别打我!”
一行老泪无声滑落,柒建国捶胸顿足,他后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