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刃在发现那青年用针刺向马儿的时侯就立刻出手了,但那药性发作太快,只是刺入了一点,马儿就立刻发狂,向着前方冲去。
他们此刻走在山道上,右边是广袤的山林,左边是修剪过的低矮植被,各种花树直立,再往外,就是悬崖。
那马儿拉着马车,撞倒花树,甩开侍卫,直奔悬崖而去。
宋溪若在剧烈的晃动中稳住身L,试图从车里出来,哪知道之前受伤的手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已离悬崖越来越近。
侍卫们尽数追来要把她带出,但都是徒劳。
山风凛冽,吹起侍卫们身上的黑衣,云雾翻滚间,宋溪若看到一双记是伤痕的手,穿破风的阻隔,用力抓住了她袖口的衣角。
狂风掠过,吹散了厚重的雾气,宋溪若这才看清,抓着自已的人是墨刃,墨刃的上方,是猎者营的侍卫,他们连成一长串,最下方的人,抓住了墨刃的腰带。
他们就像是悬崖边的一棵小树,宋溪若是小树拼尽全力开出的一朵花,在山风中摇摇欲坠。
宋溪若不能死,她要是死了,系统的积分根本不够她重启世界,直接一切结束。
她咬紧牙关,伸手握住了墨刃的手腕。
墨刃的手腕比起她手上的温度可以说的上是滚烫,她牢牢抓紧了他。
上面的侍卫已经在用力把他们往上拽了,墨刃能感受到他们在上升。
他看着宋溪若的眼睛,宋溪若看向上方,但因为角度的原因,她的眼睛里只容纳了他一个人。
看到她的眼睛,墨刃就想到了狐狸。
族里的老人说过,狐狸是会成精的,她们勾引男子,吸食男子的魂魄,把人弄个半死,然后会毫不留情的跑了。
他想回忆起自已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但布帛撕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紧随其后的,就是剧烈的失重感。
宋溪若没想到墨刃的腰带会断,猎者营的衣服质量竟然差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的长发被吹起,狂风像是要把人撕碎,但这样的L验不过是一瞬间,几秒钟后,她就被墨刃紧紧抱住了。
当年的小崽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个子窜的比竹子都快,身材健硕宽厚,能把她整个人包在怀中。
宋溪若没有乱动,她的头被按在了对方心脏处,能听到他急剧的心跳声,知道他现在一定也在想办法。
两人下降的速度很快,墨刃左右跳跃,借助崖壁上的植物缓冲,但也不能制止坠势。
宋溪若最后的记忆,是一潭漆黑的湖水。
滴答的水声在空间内回环。
宋溪若睁开眼时,发现自已躺在一块潮湿的石头上,身旁的黑暗中有人吹了口气,一点萤火虫一般微弱的火光燃了起来。
那点星火照亮了墨刃的半张脸,他的下颔如刀般锋利,在朦胧中显得神秘而冷漠。
宋溪若撑着地坐起来,忍耐了剧烈的眩晕后,她开口问:“我们在哪里?”
“一处山洞。”
墨刃比宋溪若小一岁,但声音听起来却成熟很多,是猎者营统一的毫无感情的语气,冷得像块冰。
宋溪若站起身来,在潮湿的地面上走了一圈。
他们所处的地方大概十个平米大小,四周都是黑漆漆的湖水,不知范围多远,上方是山壁,没有任何出口。
她向水里扔了块石头下去,水很深,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冲进来的。
“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宋溪若回头询问,猛然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
墨刃在看着她。
他的眼睛黑而亮,让宋溪若想起旷野的明月,孤狼的回眸,冷然而不带一丝感情的凝望着她。
宋溪若突然想起,这个小崽子跟大衍朝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的族人,他的家乡,被大衍朝的铁骑踏过,成为了回忆里的血色。
就算猎者营有专门的一套训人技术,宋溪若也不觉得在那种情况下都不流一滴眼泪的男孩,会忘记当初的仇恨。
脱离了猎者营的管制,他们两人孤身在这山洞之中,他会不会升起报仇的念头?她是丞相之女,皇帝亲封郡主,他杀了她,想必一定痛快不少。
宋溪若的心中绷紧了一根弦,在墨刃的手伸向腰间的时侯,她心中的那根弦“嗡——”地响了。
她快速向前走去,走到墨刃面前。
墨刃的手还放在腰间的匕首上,定在那里,对上她含着几丝慌乱的眼神。
他在等待。
等她的话,她的动作,或者……她祈求的眼泪。
宋溪若在墨刃面前蹲下身来,单手按住了墨刃那只碰触着匕首的手,虚虚收拢。
空气变得很安静,连一开始的水滴声都好像不见了,宋溪若揣测着墨刃的心情,“如果你想离开丞相府,唯有带我出去。”
她若是死了,墨刃绝无可能独善其身。
墨刃定定的看着她,黑暗中她的脸庞仿佛在发光,虚拢着他双手的手很冰凉,再次印证了他对她的所有印象:清冷的月亮。
隐秘的情绪在心中颤动,但他并无其他动作,干燥的手掌从匕首上离开,与月亮冰凉的手错开,“大概有半日了。”
这是回答了她先前的问题。
宋溪若略微松了口气。
她的声音放的低低的,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更显柔软:“我会游泳,我们试着游出去吧,你有没有受伤?方便行动吗?”
墨刃冷硬着回答,“没有,方便。”
他站起身,率先向水边走去。
在宋溪若的眼中,这方水潭是一模一样的黑暗,根本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墨刃是如何选择入水方位的。
她心中这般想着,行动却并未犹豫——想要杀她,根本不必等入水。
墨刃沉默地游在前方,常人根本不可能注意到的微弱水流声在他耳中无比清晰。
宋溪若这副身L从小便L弱多病,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一醒来便马不停蹄地往外寻找出路,若是走路也罢了,游泳这般费力气的活动,她咬牙硬撑也撑不了几时。
眼看着墨刃越游越远,她手臂没了力气,四周又没有可支撑停留的地方,只喊出三个字,人就咕噜咕噜沉了下去。
墨刃自然是听到小崽子这三个字的,但他不急不忙,等人沉下去灌了好几口水,才如游鱼般轻松游到湖底,把人捞入怀中。
此时已快出山洞,微弱的光透过涟漪,道道映照在宋溪若白若玉石般的脸上,光阴交错,像是传说人能用歌声惑人心智的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