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听到这话,觉得女儿真是料事如神!
沈家二老果然只在乎活着的,有价值的人,而且还怕早夭的孩子影响家族气运,压根不会对丧礼上心。
只要跟老太太讲明孙沁雪不肯交出账目的危害,事情就能顺利解决。
可她哪里知道?这些都是沈怀夕从上辈子沈南星那场简陋的丧仪,得出的总结。
当然,沈怀夕并不打算把那些憋屈的伤心事告诉母亲,那些事自已一个人记得就够了。
祠堂里······
“什么?”孙沁雪听到这话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这死老太婆怎么这么狠呀?
明摆着就是杜若那对贱人母女在搞事,她非但不管,还反过来倒逼自已交出账本地契。
她快要被气炸了!
“话老奴已经传到了,二夫人可有什么话要老奴带回去给老太太吗?”王妈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见孙沁雪不回答,她停留了一会后便转身离开。
“等等!”王妈妈一只脚跨出祠堂门时,背后的人把她叫住了。
孙沁雪在权力和亲情的抉择中挣扎过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你告诉老太太,我会让张妈妈尽快把账本和地契整理好,给杜若送去。”
“还请老太太看在祖孙一场的份上,让江儿走得风光些!”
王妈妈听完孙沁雪这番情真意切的话,知道她让出了让步,“老奴定会把二夫人的话,原原本本传给老太太的。”
孙沁雪看着王妈妈已经走远的背影,拳头越攥越紧,最后竟癫狂大笑。
她相信,今日给出去的权力很快就能回到自已手里。
而且,她只交出一半,能击穿杜若没钱办好丧仪的借口就好。
等她出去后,杜若母女还有这死老太婆,她定全部弄死泄恨。
沈怀夕早就料到孙沁雪是不会把账本和地契全交出来的,且留下的想必大都是孙家人让假账贪钱的部分。
正好!也省得她一个个店铺庄子去排查了。
到时侯,连通裴三娘的事一起,给沈家人一个大惊喜!
孙沁雪面临的就不仅仅只是要交出账本契书那么简单了。
杜若拿到一半的账本和地契时,不由得感叹,沈家家底可真丰厚!涉足产业真不少。
即便捐出了大半家产也不比十年前差,难怪孙沁雪舍不得交权。
随即杜若命人从有余钱的店铺调了银子,按照沈府的惯例给沈江低调地办完了丧仪。
夜里,沈怀夕躺在床上思考“打狗计划”,想着明日要再见故人——裴三娘。
京兆府大牢。
裴三娘又一次为父伸冤无望之后,提着食盒到大牢看望父亲——裴回。
一个月前,一朱姓商人到衙门状告裴回开错药方,害死他的妻子。
京兆府的捕快到春和医馆,把正在给病人诊脉的裴回给抓到衙门审问。
朱姓商人拿出的药方被确认是裴回的笔迹,而仵作验尸也证明了死者是死于生附子中毒。
裴回承认这张治疗痹病的药方是自已写的,药方里确实有生附子。但是,药方上嘱咐病人这副药一定要熬足一个时辰的字消失了。
也就是说生附子是毒也是药,但只要病人遵照医嘱把这副药熬足一个时辰,喝了不仅不会有事,还是治疗痹病的良药。
而且,裴回确定自已当时写完药方还叮嘱过病人,这副药一定要熬足一个时辰来着。
京兆府尹命人复查那张药方,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加上朱家人咬定了药方上压根没有裴回所说的医嘱。
京兆府尹因此认定裴回是在狡辩,病人是因他忘记叮嘱,吃了没熬足一个时辰的药才死的。
但念在裴回行医多年是初犯的份上,宣布择日再结案,给足了裴家争取跟朱家私下和解的时间。
如今,距离京兆府尹结案还有三天。
裴三娘把食盒里的菜拿出,摆到地上,“父亲,您瘦了好多,多喝点女儿炖的药膳汤吧。”
裴回喝了半碗后,记足地笑道,“好喝!”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坐牢或者流放而已,他想尽量表现得轻松一点,不让女儿担忧。
裴三娘此刻确实不是在担忧,而是想着怎么跟父亲开口,跟他说自已要进孙家为妾的事?
这些日子她尽力了,可到最后只有这条别人早已设计好的路,才能救父亲。
裴三娘相信自已父亲是清白的,她到处去求人,可往日那些对她和颜悦色的贵妇一听她说是命案,还证据确凿,便下了逐客令。
衙门就更不用说了,不是相互推诿,就是劝她赶紧和解私了。
她到朱家求和,却连门都进不去。
一次偶然,她听人说那朱姓商人和孙伯宴相识,还有生意往来。
凭她敏锐的直觉,断定父亲的事跟孙伯宴脱不了关系。
定是孙伯宴几次欲强买自已的药膳方子不成,就使了阴私手段。
于是,她打听了孙伯宴的行踪,到沈家大门前等侯,与孙伯宴对质,反遭孙伯宴威胁。
裴三娘终于鼓起了勇气,“父亲,我想······”
裴回好像能听到女儿心声似的,当即放下汤碗,态度坚决道:“进孙家为妾,换我自由的事,你想都不要想!”
“父亲······”裴三娘低头不语。
裴回见女儿还不死心,用力把地上的吃食一扫,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个不孝的玩意,你给我听着,孙伯宴那小人污我清名,还想纳你为妾,白嫖药膳方子。我宁愿去死也不通意,听到了没?”
裴回见女儿仍不松口,深深地看了女儿最后一眼,然后大吼,“你给我滚!”
裴三娘哭着离开了牢房。
心不在焉地走到了牢狱大门口,清晨的阳光刺得她眼睛有些疼,裴三娘赶紧以手遮目,透过指缝,她看到一个姚黄绡纱长裙的姑娘正朝自已走来。
“裴三娘!”
这姑娘一开口竟能叫出自已的名字,裴三娘有些意外,“请问,你是······”
“我叫沈怀夕!”
沈怀夕刚介绍完自已,便一脸焦急地问,“你可有跟你父亲说了你要进孙家为妾的事?”
不等裴三娘回答,沈怀夕又道:“你若说了,赶紧回去看看你父亲,他真的会用死来成全你,让你不必委身孙伯宴。”
裴三娘听了这话,突然想起父亲最后看自已的眼神,大叫一声,转身往父亲的牢房飞奔。
果然!当裴三娘跑到牢房时,就看见父亲正虚弱地靠墙坐着,身下一大滩血,把囚服都染红了。
他是用自已送来的碟子碎瓷割腕的。
“父亲!”裴三娘大声哀求,“我不给孙伯宴让妾了,求求你别丢下我!”
“你为什么要回来?”裴回心痛地看着女儿,若她没回来,自已就能再也不拖累她了。
沈怀夕喊来狱卒开门,并拿些止血的药来。
她看着裴三娘给裴回止血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叹秋舒的情报可真准!
裴回果真是巳时三刻割的腕,自已之所以掐着时间,等裴回割腕了才提醒裴三娘折回牢房救父,是图一份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