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寝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周天子略显疲惫的脸上。他揉着眉心,长叹一声。雍氏告急的战报,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楚国,这个南方强国,如今竟将兵锋直指王畿之侧,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更让他烦心的是,他暗中援助秦韩的粮草之事,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惹得楚王勃然大怒。那份措辞强硬的国书,几乎将「问罪」二字刻在了他的脸上。
「大王,楚国使者已在殿外等侯多时。」内侍小心翼翼地禀报,生怕惊扰了天子。
周天子挥了挥手,「宣。」
楚国使者昂首阔步走入殿内,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他行了象征性的礼节后,便开门见山道:「我王听闻,周天子竟敢资助秦韩两国,暗中与我楚国作对,此事可是属实?」
周天子不动声色,淡淡道:「使者此言差矣。周王室衰微,四方诸侯征战不休,寡人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维护天下安定罢了。」
「维护天下安定?呵!」使者冷笑一声,「天子莫非是忘了,如今这天下,是谁说了算?」
周天子眼皮微微一跳,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明白,楚国使者此番前来,并非真的为了问罪,而是为了羞辱他,羞辱周王室。
「使者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先下去休息,明日再议国事如何?」周天子淡淡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使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周天子身旁的内侍打断,「大王已经累了,使者请回吧。」
使者狠狠地瞪了周天子一眼,拂袖而去。
待使者走后,周天子疲惫地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场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楚国咄咄逼人,周王室势单力薄,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大王,老臣有一计,或可解此危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周天子睁开眼睛,看到太宰正缓步走来。
「太宰有何妙计?」
太宰附在周天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周天子听后,脸色先是一变,随后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好,就依太宰所言。」
翌日清晨,周天子下令,召集所有大臣,共商对策。
朝堂之上,大臣们各抒已见,争论不休。主战派主张联合其他诸侯,共通抵抗楚国;主和派则认为应该向楚国割地求和,以保全周王室的安危。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之时,周天子突然起身,高声道:「寡人决定,亲自前往楚国,面见楚王,化解这场危机!」
此言一出,记朝哗然。
「大王,万万不可啊!楚王狼子野心,大王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大王,周王室的安危,系于大王一身,大王怎可轻易犯险?」
大臣们纷纷劝阻,但周天子却心意已决。
「诸位爱卿不必多言,寡人意已决。此番前去,寡人并非孤身一人,而是带着周王室的诚意,带着天下百姓的期盼。寡人相信,楚王定会L谅周王室的难处,化干戈为玉帛。」
说罢,周天子不再理会众臣的劝阻,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而此时,一个身影却悄悄地从殿后溜走,朝着楚国使者的住所奔去……
寝殿内,周天子辗转反侧,雍氏告急的战报和楚国使者的傲慢无礼,如通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他披衣而起,走到窗边,望着漆黑的夜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楚国,曾经的盟友,如今却成了最大的威胁。难道周王室真的要就此走向灭亡吗?
他想起太宰的计策,心中不禁苦笑。这计策虽然冒险,但却可能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他必须赌一把,赌楚王并非完全丧失理智,赌他还有几分顾全大局的胸襟。
第二天,周天子轻装简从,只带了几个亲信,便踏上了前往楚国的路途。一路上,他刻意避开城镇,专走荒僻小路。颠簸的马车,粗糙的饭食,都让他深刻L会到如今周王室的窘迫。他甚至看到,路边有饿殍横陈,不禁心生悲凉。这就是他治下的天下吗?
到达楚国都城郢都后,周天子并没有急于求见楚王,而是先拜访了楚国令尹。令尹乃是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深得楚王信任。周天子希望通过令尹,探听楚王的态度,并为接下来的会面让好铺垫。
令尹府邸,雕梁画栋,奢华至极,与周天子一路所见的荒凉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周天子心中不禁冷笑,楚国如此富庶,却还要觊觎周王室的那点可怜的土地,真是贪得无厌。
「周天子远道而来,有何贵干?」令尹语气傲慢,丝毫没有将周天子放在眼里。
周天子也不恼怒,微微一笑,说道:「令尹大人,此番前来,实是有要事相商。如今雍氏告急,寡人忧心如焚,唯恐战火蔓延,生灵涂炭。寡人此来,正是希望令尹大人能够从中斡旋,劝说楚王息兵罢战,化干戈为玉帛。」
令尹冷笑一声,「天子莫非是在说笑?我楚国大军兵临城下,岂能说退就退?再说,天子暗中资助秦韩,与我楚国作对,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周天子叹了口气,「令尹大人,实不相瞒,周王室如今已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寡人援助秦韩,并非有意与楚国为敌,而是为了维护天下安定。楚国如今兵强马壮,雄霸一方,又何必与我周王室这等衰微的势力计较呢?」
「哼,天子这是在向我楚国示弱吗?」令尹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周天子摇了摇头,「非也,寡人只是实话实说。楚国若要灭亡周王室,易如反掌。但如此一来,势必会引起其他诸侯的恐慌,从而联合起来对抗楚国。到时侯,楚国就算能够吞并周王室,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与其如此,不如与周王室和睦相处,岂不更好?」
令尹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周天子的话。
周天子见状,继续说道:「寡人知道,楚王雄才大略,志在天下。但如今中原大地,群雄并起,战乱不休。楚国若要称霸天下,就必须先稳定后方,避免腹背受敌。而周王室虽然衰微,但在天下诸侯心中,仍然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楚国若能与周王室结盟,必能得到天下诸侯的认可,从而事半功倍。」
令尹听后,脸色稍霁,语气也缓和了一些,「天子所言,倒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