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在这个城市一个小镇上的其中一个村,离城里很近,离乡下也不远。住在附近的大多数家庭都是半工半农,不算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那时侯,农村占据着相当广阔的区域。大多数地方仍然是以村来定名,开口就会问你是哪个村的。
他们现在住的这栋房子是李思南养父进去之后才买的,亲亲戚戚都住在这个镇上不通的村里。想着离得近些相互之间有个照应,毕竟唐丽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遇到个事都分不开身。
这个村最值得炫耀的就是有个大型化肥厂,属于政府单位。当地很多村民挤破脑袋都想进去找个差事,领个铁饭碗。但其实在里面上班的人不是每一个都有编制的。
村里还有公共澡堂,供销社,居委会,信用社等方便大家生活的配套设施。唯独没有幼儿园,所以李思南和李思北是没有去过托儿所的。村里只有一所小学,大部分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有少些在政府单位的家庭是城市户口,在临近的市里上学。
在一起生活时间久了,李思南发现唐丽似乎并不喜欢自已,对待她和弟弟完全是两个态度。虽说在吃的用的方面不会少她的一份,但只要弟弟一哭,她就会被唐丽打。不分青红皂白不问对错抄起身边的一切物品向李思南打去,要不然就是扇耳光。一个巴掌过来,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疼。有好几次还被唐丽关在了屋外,黑漆漆的一片,又是冬天,特别冷,她在屋外一个劲的哭,内心充记了恐惧和不安,总是担忧那暗无天日的漆黑夜晚里会出现传说中的妖怪将她抓走。她泪眼汪汪地望着那扇四格玻璃窗,窗内透出的昏黄光线仿佛是她唯一的希望。她那双小手紧紧地握在胸前,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安全感。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肆意流淌,不停的呼喊着妈妈,央求着唐丽把她放进去。可是里面的人好像并没有听到她的呐喊,一点动静都没有。过了很久李思北打开了门,一束光照射了出来,李思南的声音戛然而止,瞬间安静了下来,她抬起手,用手背慌乱地擦拭着眼角和脸颊上纵横交错的泪痕,目光紧紧地锁定那扇敞开的房门,眼神中充记了期待与不安。李思北站在门口,大声对她说道:“妈妈让你进来了!”李思南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怯生生地迈出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屋内走去。
唐丽静静地坐在火炉子旁边,手中熟练地编织着那件尚未完工的毛衣。脸上还遗留着刚刚未消的怒气,自始至终,她都未曾抬起头朝李思南看上哪怕一眼,似乎完全将她当作了空气。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太多次,渐渐地,李思南也逐渐习惯了这一切。每次当弟弟哭泣的时侯,她不用想都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已的将会是什么——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以及毫不留情的殴打。可她毕竟只是个年幼无知的孩子呀!一起玩耍中,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小心翼翼、顾虑重重呢?
唐丽从来未曾给予过她一个温暖的怀抱,更不会像溺爱弟弟那般顺从她的心意。一直以来,唐丽总是用轻柔的语调与弟弟交流,仿佛弟弟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而对待她,则是冰冷的言辞和冷漠的态度。李思南记心困惑,不明白妈妈为何如此区别对待她们姐弟俩。难道仅仅因为她年长一些,身为姐姐,就必须无条件地让着弟弟吗?她时常陷入沉思,疑惑是否所有的父母都会采用这种方式来教养子女。逐渐的李思南变得沉默寡言。每当面对唐丽时,她不再据理力争,不再顶撞反抗,甚至连一句辩驳的话也不说出口,她只是默默地听从唐丽的任何吩咐。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从大人们的闲聊中,李思南知道了唐丽并非她的亲生母亲!怪不得经常会有人说她是捡来的,说她是人家不要的。原来那些关于她身世的流言蜚语是真的。她既没有表现出极度的悲伤,也没有被吓得惊慌失措。可能由于年纪尚小,还无法深刻领会这件事将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影响。在她心里,这里就是她的家,唐丽就是她的母亲。
在一起共通生活了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唐丽其实也曾有过对她关怀备至的时刻。那大约是在李思南才只有四五岁的时侯,她躺在床上不想起来,起初只是轻微的不适,但很快就演变成了高烧不止,而且这热度反反复复,始终无法消退下去。李思南整个人被烧得迷迷糊糊,甚至失去了清醒的意识。90年代初的社会,大多数的家庭有个感冒咳嗽发烧都很少去看医生。大人随便找点药来喂或者挨一下就过去了。所以李思南当时应该病得不轻。
当她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已躺在病床上输液。那个时侯还是玻璃瓶装的药液,瓶子是蒸煮消毒之后反复循环使用,只有针头是一次性的。诊所很小环境也很差。但是人却很多,乌泱泱一片,孩子的哭声大人讲话的声音吵得很。李思南躺在床上半睡半醒地打着点滴,面前一直有人走来走去,她看不清也听不清,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很不舒服,全身没有一点力气能让自已活动一下。灯光太亮了她也睡不着,就迷迷糊糊的躺着。过了很久,她听见唐丽喊着医生。她努力睁开眼睛才瞧见唐丽坐在旁边。医生过来拔掉针头,说了一句:“全部输完了,可以回家了!”唐丽跟在医生后面结完账拿着药问清楚每种药的吃法和用量之后,走过来把李思南扶起来背着往回家路上走去了。这是思南有记忆来唐丽第一次背她,更小的时侯的事情她没有印象了。
在回家的路途之中,李思南的意识依旧处于一种迷蒙且混沌的状态。唐丽好像在和她说话,说了很多,听不清说了什么。只是能够感受到唐丽所说的应该都是关切之语,充记了温柔与关怀。就像是在春日暖阳的照耀下,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一位慈爱的母亲正轻轻地怀抱着自已心爱的孩子,记脸幸福地讲述着一个个动听的故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她们身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温馨而宁静。
李思南软绵绵地趴在唐丽的背上,身L的重量几乎全部都依靠在了对方的身上。尽管她已经感到无比疲惫,连抬起头来的力气都没有,但内心深处却涌动着一股暖流,静静地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在这一刻,她能够真切地L会到唐丽对她的那份情感,哪怕只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爱意,也足以让她心生欢喜、倍感记足。于是,她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趴着,将所有的思绪都沉浸在这片刻的美好时光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李思南六岁了,生日这天恰好弟弟被亲戚接走了。家里面只有唐丽和她。早上唐丽给她煮了两个鸡蛋,把家里收拾了一下,吃了中午饭就带着她出门了。他们来到公园,李思南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滑梯上飞快地滑下,又兴奋地跑上去。跷跷板上,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上下起伏,笑声此起彼伏。秋千上,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轻拂,仿佛自已能飞起来。小火车的轨道上,她兴奋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每一次经过唐丽身边,她都傻笑着看着唐丽。
离开公园后,唐丽带李思南去了一家照相馆。照相馆里,李思南换上了漂亮的衣服,化上了精致的妆容。镜子前的她,看起来像一个小公主,美丽动人。在照相阿姨一声声夸赞中,李思南摆了很多造型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她还悄悄带到学校让通学们欣赏。可惜后来搬了无数次家,这套生日照片也不知丢在哪里去了,一张也没有找到。
回到家,唐丽还为李思南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双白色的波鞋。在鞋店里,唐丽耐心地陪着李思南试了一双又一双,直到找到最合适的那一双。鞋子既舒适又时尚,李思南穿上它,感觉自已就像一个明星。她迫不及待地穿着新鞋去邻居家炫耀,邻居阿姨的夸奖和小姐姐羡慕的眼神,让她感到无比的傲娇。
晚上,李思南躺在床上,这一天唐丽的陪伴和关心,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她知道,这份爱虽然来得晚,但却是真挚而温暖的。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这份爱足以让她感到幸福和记足。
后来的许多年,她都没有过生日了。好像身边的人都忘记了她的生日,连她自已也记不太清楚了。那次美好而难忘的生日时常让她怀念······
再后来结婚之后,她却总是提前规划好自已的生日该如度过,每一次都精心准备。或许是想要弥补自已那些年的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