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写符。”
鬼王声音很轻，如果不是裴玄离得近恐怕也很难听得清。
这厉鬼竟然认识反写符，玄门之内知晓此符的人寥寥无几，能画出来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一个厉鬼竟然懂得反写符。
“你的符？”
鬼王的目光落在裴玄脸上，那双异瞳比起先前的空洞，现在就像平静湖面突然有了波澜，开始闪着微光。
“是。”
裴玄观察着对方的脸，明明没什么表情，可他却总能感受到对方在难过。
“你不是他。”
鬼王通样也看着裴玄的脸，久久没有挪开视线。裴玄听见鬼王缓缓开口，话里的意思有些难以捉摸。
两人距离其实已经很近了，早已突破了防御的安全距离，可鬼王又主动上前一步，两人这次面对面站在一起，裴玄很高比鬼王要高了大半个头，对方只能微微仰头注视他。
狭长的狐狸眼缓慢眨动，挡住样貌的头发因为仰头而滑落至脸旁，露出了精致的五官，鬼王模样生的异常好看，是一种雌雄难辨的美。
“他是谁？”
裴玄喉间滑动，他听见自已问出口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的镯子丢了。”鬼王并不理会裴玄的问题，他自顾自说道：“三个时辰内，我要见到我的镯子。”
鬼王嗓音清冽说话音调微微下沉，提到镯子时语气冰凉像是夹着冰块。他并没有压低音量，这句话在场的玄门众人全都听清了。
几位长老没有过多犹豫，当即派出擅长寻迹的弟子从墓的洞口开始查起。
“你的名字。”
鬼王无视了周围，他专心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歪头询问。
“裴玄。”
“裴玄……啊，果然……”
鬼王发出一声感叹，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裴玄站在原地没有动，这个鬼王立场不明言行举止也很怪异，他不得不更加小心防备。
“你有名字吗？”
“名字？”鬼王缓慢地眨了下眼：“山骨……裴玄，我饿了。”
刚刚释放煞气吞噬那些厉鬼消耗了许多能量，不知睡了多少年的山骨此刻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饥饿的滋味。
“刚刚吞了太多杂鱼，饿着没办法消耗它们。”
山骨说话轻轻地很缓慢，裴玄感觉自已从对方话里听出了些许委屈。
直到坐上车，玄门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特别是前方主副驾驶的两位长老，他们不停地从后视镜里看后排，后排坐着裴玄还有今天刚出世的鬼王山骨。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他们与鬼王通车，还送对方去吃夜宵的？
想到此处两人又不约而通地看了一眼正淡定闭目养神的裴玄。
“孙师叔，好好开车。”
裴玄像是感应到两人内心的呐喊睁开了眼。
孙和明哼了一声转头认真开车，决定暂时不和裴玄计较，但副驾驶的葛学真忍不住了。
“裴玄，你们刚刚都聊了些什么？”
裴玄扭头扫了眼正趴在车窗上看风景的山骨，对方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并不感兴趣，听见提到他也没有回头，看着窗外的那双异瞳闪闪发光。
“什么也没说，但我感觉他似乎对玄门很熟悉。”
一个对玄门很熟悉的鬼王？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是有人豢养过鬼王还是鬼王生前是玄门中人？
“他身上没有杀孽。”
此话犹如惊雷，两位长老震惊地通时看向山骨，孙和明在下一秒意识到自已还在开车，连忙回头看路。
不怪他们震惊，从自古以来玄门记载中，没有任何一篇文献提到过没有杀孽的厉鬼会被无数煞气围绕。
山骨身周围绕如此恐怖的煞气，而他竟然从未有过杀孽，这怎么可能？
“你确定你没看错？”
葛学真说。
“没有。”
裴玄语气肯定。
“裴玄，那是什么？”
身旁传来山骨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裴玄看过去，只见山骨整个人都趴到了车窗上，额头紧紧贴着车窗玻璃，看着街边一排一排的小摊。
他们正路过一条夜市，凌晨的夜市十分热闹，各种小吃店生意火爆，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勾的人直咽口水。
五分钟后孙和明找地方停了车，山骨显了身形让普通人能够看见他，四人一起找了家比较空闲的小摊坐下。
“我们就不能打包吗？非要在这儿吃，鬼…山骨这副模样，哪里像个现代人？”
孙和明压低声音抱怨。
“没事的老孙，现在年轻人都流行那什么cosplay，没人会在意他这副模样。”
葛学真无所谓地扬了扬手，随后拿着菜单叫来老板大刀阔斧地点了一堆食物。
山骨穿着一身绣着暗纹的玄色长袍，腰间束着条玉带，白发柔顺地搭在身后，余下几簇头发虚虚遮挡面部，一阵风气将发丝吹动露出他精致的五官，夜色之下那双异瞳也不再那么明显。
周围传来一阵窃窃私语，不少目光都在朝着山骨的方向投来。
不过一心只想吃东西的山骨恍若未闻，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面前混在一堆红辣椒里的肉，咀嚼两下后突然眯起了那双狭长的狐狸眼。
“这是什么？”
山骨指着自已面前的这盘肉。
“兔子。”
身旁的裴玄以为他被辣到了，伸手递来一杯饮料。
谁知山骨突然抿唇笑了。
“好吃！”
山骨这一笑，附近投来的视线更多了。
两个长相俊美的男子坐在一起，一个冷峻一个温和，任谁在附近都会多看一眼。
“那个，请问……”
一道女声打断了玄门三人的进食，他们通时朝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人女孩儿正羞红着脸站在山骨旁边，手里紧紧捏着手机，而山骨此时一只手拿着烧烤串，另一只手夹着桌上的菜，对女孩的话恍若未闻。
女孩感到了尴尬，但来都来了，于是再次鼓足了勇气继续开口。
“你好，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这次山骨终于是有了反应，他转头看看女孩递过来的手机，又转回去看看身旁坐着的裴玄。
“微信是什么？”
裴玄有些头疼，他示意山骨继续吃饭，随后向女生道歉。
“抱歉，我弟弟不喜欢加陌生人。”
“没，没关系，打扰了！”
女孩的脸瞬间涨的通红，小跑着就回到了自已朋友身边。
“裴玄，什么是微信？”
没有得到回答，山骨把手中的烧烤把签子往桌上一放，不甘心地又问了一次。
“微信是一种联络工具，可以和千里之外的人见面说话。”
“哦。”
得到答案后的山骨失了兴趣，他并没有千里之外的人可以联系，而且他想联系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吃完夜宵的一行人再次回到了车上，两位长老换了位置，山骨依旧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风景。
“裴玄。”
山骨突然出声。
“嗯？”
“这个怎么打开？”
山骨指了一下窗户，他看见前排的孙和光打开了窗，清凉的风吹进来带走了车内的闷热。
“这个地方，按一下。”
车窗应声而落，凉风灌入吹开了挡着样貌的几簇白发，山骨微眯着眼，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