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一世,我在河边救了一个受伤落水的男人。
我把男人带回家,为他疗伤,悉心照料。
后来,男人的未婚妻找上门,一剑刺入我的胸口。
她说,身份如此低贱,怎配当秦王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就由我来替代吧。
再后来,她以救命之恩嫁给秦王,成了人人艳羡的秦王妃。
而我再睁眼,则成了青楼里一名最低贱娼妓。
1
十五岁那年,我同爹爹一起进山采药材,回来时,远远就看见河边躺着一个受伤的男子。
爹爹一辈子救死扶伤,没有丝毫犹豫便将人背了起来。
回到家,吩咐我烧水煮药。
男人伤的不轻,血淋淋的伤口有十七八处。
爹爹用了家里所有的药才终于将他从阎王爷手里抢了过来。
阿娘见男人衣着华丽,猜想可能是个富家子弟,搞不好会惹上杀身之祸,便同爹爹商量,待他伤情稳定一点,就将他送走。
可是还没等我们将人送走,村子里便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个年轻女子,自称是男人的未婚妻。
爹爹听闻将人迎进了家中,还不等关好院门,一柄长剑便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口。
阿娘正在院中晾晒药材,看了个真切,哀嚎一声扑了过去,自知自己也难逃一死,便高喊着让我快逃。
我正在屋里给还未苏醒的男人喂汤药,还未走到门口,为首的女子便提剑走了进来。
她将剑尖对准我的脖颈,剑尖上鲜红色的血贴在皮肤上还是温热的。
那是我双亲的鲜血。
我眼睛瞪得猩红,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们家与你无冤无仇,甚至还救了你未婚夫!你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女子扬唇一笑,你身份如此低贱,怎配当秦王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还是由我来替代吧。
这是我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也知道了原来我和爹爹救的人竟然是秦王殿下。
可惜,好人不长命,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再做好人。
再睁眼,我正被人牙子卖给宜春院。
我重生了,重生到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上。
这年,我九岁,宜春院老鸨本来嫌弃我年龄小,不肯要我。
可看清我的容貌后,她改变了主意。
她告诉人牙子,十两银子,签死契便要了我。
人牙子没有丝毫犹豫,爽快的答应了。
我问老鸨什么是死契
她有些惊讶,说,你竟不知什么是死契!
我摇头。
签了死契,就不再是人,你的命,和那街上的阿猫阿狗没有区别,任打任骂,死活无人过问。她跟我解释。
我了然的点点头,说,我现在的处境和猫和狗好像也没有区别。
老鸨闻言,没有丝毫的怜悯,反而是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这样通透之人,天生就该是吃这碗饭的!
她细细的打量了我一番,越看越满意。
我也很满意。
因为我的这张脸,足够出色。
就这样,十两银子,我成了宜春院里最下贱的娼妓。
2
重生后的第六年,宜春院来了一位贵客,点名要最贵的姑娘。
我从一众花魁中脱颖而出,焚香沐浴,换上精致的纱裙,敲响了贵人房门。
这一夜,我靠着姣好的容貌,用尽毕生所学,躺在男人身下婉转呻吟。
完事后,他摩挲着我的腰肢,眼眸深邃,就你吧。
我惶恐摇头,奴家签了死契,按照我朝律法,死契奴妓是无法赎身的。
死契
男人低笑一声,满意我的温顺,从现在起,你就不是了。
我抬头看他,一双眼睛懵懂无知。
次日夜里,一顶小轿从侧门将我抬了出去,我成了秦王府最低贱的侍妾。
我入府的第一日,秦王妃用一壶热茶将我从头浇到尾。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喝你的敬茶下三滥的玩意儿,给我提鞋都不配!
她说的咬牙切齿,模样同我记忆中如出一辙。
滚烫的茶水顺着头皮落下,我被烫的浑身颤抖,却死咬着牙关不敢出声。
京都之中人人都知道,秦王谢凌轩与王妃苏诗瑶琴瑟和鸣,感情深
厚。
因为王妃的一句话,秦王甚至许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是京都贵妇小姐们人人羡慕的对象。
可现在,这个承诺却被一个青楼娼妓打破了。
苏诗瑶满腔的愤恨,自然不会轻饶了我。
王妃一日不喝你的妾室茶,你便一日不算正儿八经的姨娘,既然不是姨娘,便和这府里的下人没有区别。
苏诗瑶身边最得力的常嬷嬷冷声说道。
不过就算是这府里的下人,也都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你出身卑贱,可得好好去去晦气,免得污了这王府的风气!
常嬷嬷说着拍了拍手,府里的下人早已恭候多时,闻言一拥而出。
凡是府里的人,不分男女老少,一人一巴掌,给这小贱妇去去晦气。
话落,我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一旁坐等看好戏的苏诗瑶。
府里足足有两百多的下人,一人一巴掌我这张脸岂不是要废了!
可不等我求饶,常嬷嬷就早有准备,她让下人死死的按住我,顺带堵住我的嘴,防止我叫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的眼泪也一颗一颗的落下。
痛到极致时,我没忍住,想起了爹娘。
因为我是女儿,出生后不得阿爷和阿奶的喜欢,连带着我娘也被他们嫌弃。
一家是十几口人,家里所有的脏活累活全都丢给我娘做。
祖母每日赔钱货、赔钱货的唤我,阿爷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村里的人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只知道徐家有个女儿叫赔钱货。
那年我四岁,不懂赔钱货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每晚阿娘都会抱着我偷偷的哭。
我大一点的时候,爹爹和阿爷吵了一架,便带着我们分了家。
阿奶以我家没有男丁为由,只将村头那间破烂的茅草屋分给了我们,连一条被子都不允许我们带走。
好在爹爹在县城医馆当过几年学徒,识得一些药草和医理,靠着采药卖药,日子勉强能过下去。
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我有名字了。
阿娘唤我宝儿,珍宝的意思。
可如今,我的名字叫怜儿,可怜没人要的意思。
等到府里的侍女太监全部打完,泪水已经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的脸已经肿的,破的,面目全非,就连睁眼,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可是还没结束。
外院的小厮早就蠢蠢欲动。
又一个巴掌落下的瞬间,我满眼哀求。
可那苏诗瑶视我为眼中钉,怎会轻易放过我!
3
关键时刻,谢凌轩出现了。
住手!
声音响起的那一瞬,我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了下去,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这顿打,总算没白挨。
入王府这关,算是过了。
她终究是王府妾室,你让下人如此欺辱她,到底有些不妥。
半梦半醒间,我听到谢凌轩无奈的声音。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我就知道!你早就嫌弃我了是不是
面对苏诗瑶的任性、不讲理,谢凌轩显然早就习以为常,只能耐着性子哄。
诗瑶,我对天发誓,我的心里真的只有你。
纳她为妾,就是为了让她生个孩子。
等她生下我们的孩子,我便会立刻让她从你眼前消失。
原来苏诗瑶成亲六年,始终都没有子嗣。
后来,我听下人说,苏诗瑶六年前为了救谢凌轩,伤了本里,恐怕此生子嗣无望。
宫里的太后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给谢凌轩下了死命令,要么纳妾,要么休妻。
谢凌轩本不愿意,可架不住太后以死相逼。
于是,就有了我。
他要借我的肚子,给苏诗瑶生下一个儿子。
我想,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等我再睁眼时,谢凌轩正站在我的床边。
今日的事,什么该说,该怎么说,不用本王教你吧。
他说话时,眼底一片冰凉,仿佛随时都能将我冰冻。
是啊,他是高高在上王爷,怎么会在乎我一个娼妓的死活呢
他救我,不过是怕今日之事传出去,对苏诗瑶的名声不好而已。
妾身初入王府不懂事,王妃只是好心教导妾身规矩,并无其他。
我顺着谢凌轩的意思,乖巧应下。
你倒是懂事。
我一身白衣,身形柔弱,嘴角还带着红肿,可抬起眸子眼底却是藏不住的爱意。
我只要王爷高兴。
苏诗瑶最喜着红裙,可我偏偏要顶着这张和她三分像的脸,穿上白衣。
果不其然,我在王爷眼底看到一闪而过的欲望。
可夜里,他还是去了苏诗瑶的院子。
没关系。
我摸着脸上的红肿。
宜春院的妈妈说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才越惦记。
第二日,谢凌轩以我不敬王妃为由,罚了我一月禁闭。
之后,他就好像完全忘了我这个人。
府里的下人见风使舵,送来的都是些残羹剩饭。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月后,谢凌轩带着太医来给我把脉。
怎么样谢凌轩着急询问。
太医摸着胡须沉吟片刻,遗憾摇头。
小娘身体康健,并无其他病症。
意思就是没有身孕了。
一时间,众人脸上都止不住的失望:
苏诗瑶更是当场黑了脸色,恶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
不中用的东西!
我惶恐跪下求饶,可心下却早有预料。
早在青楼那日谢凌轩宠幸我之前,我就偷偷服下避子药。
我会为他生下孩子,但不是现在。
太医走后,谢凌轩一连半月都歇在我的房里,当真是把我当成了生育工具。
可是不管他的目的如何,我都费尽心思,竭我所能的去配合他,取悦他!
这就是男人,嘴上说的在爱苏诗瑶,可还是沉醉在我的温柔乡里。
苏诗瑶恨我又怎样,只要我没怀孕,她心爱的丈夫就还得宠幸我。
4
这一夜,谢凌轩又来了我的房里。
王爷......
红纱帐内,烛火摇晃,谢凌轩正值壮年,火气旺盛,压着我要了一遍又一遍。
他迫切的需要一个孩子来缓解苏诗瑶无子的困境。
偏偏苏诗瑶是个专横霸道的,我来之前,府里除了她便在没有其他女人。
他只能卯足了劲在我身上折腾。
我自然是用尽毕生所学服侍他。
王爷,奴家好爱你......
意乱情迷间,我忍不住吻上他的脖颈,留下鲜红的口脂。
男人的动作一顿,下一秒,毫不犹豫的推开我起身,眼中的情欲在一瞬间褪去,看我的目光只剩冰冷。
他唤来下人打水,将脖间红痕擦了个干净。
再有下次,小心你的命。
谢凌轩冷冰冰的撂下这句话,摔门离去。
我披着单薄的衣裳,靠在门框边望着他的背影。
看样子,应该是去找苏诗瑶了。
果然是感情深厚啊......
我望着灯火通明的正院,眼中带着讽刺。
就是他们这琴瑟和鸣的情意,害得我全家惨死。
夜里,半梦半醒间,我又梦到了前世。
七岁那年,我们刚搬到茅草屋。
那时正值冬季,破败的茅草屋四处漏风,我们一家三口只有身上的冬衣取暖。
爹和娘将我搂在中间,用他们的身体为我遮风挡雪。
就是这样的日子,阿爷和阿奶都不曾过来看过我们一眼。
后来爹爹无意之中挖了株百年老参,恰巧那个时候县太爷的夫人生孩子命悬一线,爹爹及时将老参送到,救了他们母子一命。
县太爷赏了好些银子和首饰,这些银子是我们家几辈子都没见过的。
爹爹用这银子起了房子,买了良田。
阿奶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堵在我们家门口,将爹爹把钱交出来,理由还是我们家没有男丁,后继无人。
爹爹不肯,阿奶便趁着家中无人,将我绑了去。
那日大雪纷飞,我被丢在雪地里,听着阿奶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一个赔钱货而已,死了就死了,他还敢跟我翻脸不成。
我躺了不知多久,直到身体变得麻木,感觉不到任何感觉了,大伯娘怕我死在他们家晦气,又把我从家里丢到了门外。
无数人从我身边经过,他们或许没看到我,也或许看到了但是并不在意。
在这个乱世,死人是在常见不过的事。
一个小女娃而已,没人会在意。
爹娘赶到时,我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娘心疼的直掉眼泪。
最终那些钱还是进了阿奶的口袋,爹爹用这些钱买断了与他们之间的亲情。
他们得了钱,便搬走了,听说先是去了县里,后又来了都城。
我在宜春院的时候,曾打听过他们,没打听到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或许早已搬去了他处。
爹爹心善,又懂医理,常有村民请爹爹治病,病好之后却无钱支付报酬,爹爹也只是笑笑,说医者仁心。
爹爹还总说,生于乱世,百姓本就命苦,何必再计较这点银钱。
我记得说这话时的爹爹,笑容和蔼,眼里有光。
如果可以,我愿意继承他眼里的光。
可这一切都在救了谢凌轩之后毁了。
我恨,我恨谢凌轩,更恨苏诗瑶!
是她让我家破人亡,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这样纠缠着,也算是老天开眼。
5
第二日,苏诗瑶手持长剑闯进我的房门。
谁给你的胆子,我的男人,你也敢碰!
苏诗瑶眼中怒火中烧,应该是再说昨晚我留在谢凌轩脖子上的吻痕。
在她看来,这个吻痕就是我对她赤裸裸的挑衅。
于是,这位尊贵的苏家大小姐头一次踏进了我的院子。
一照面,她就挥着长剑刺了过来。
我躲闪不及,手臂上被划出一道血印,我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王妃,妾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求奢求王爷喜爱,只求能侍奉在王爷身边,妾就满足了......
她自知我不能死,便让常嬷嬷取来了刑杖。
压着她,给我打!狠狠地打!
我被两个丫鬟压在地上,按住双手双腿,常嬷嬷举着刑杖,一杖又一杖的落下。
我被打的哀嚎不断,连连求饶。
就在她打的兴起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苏诗瑶,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