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往宾客推杯换盏,旋转楼梯上一片死寂。苏晗目不转睛望着梁晏,梁晏定睛看着那沓照片,照片里的女人扶着栏杆哂笑,仿佛照片里和陌生男人谈笑风生的不是她。
目光从人像脸移到真人的脸上,梁晏肃然正色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在等她解释,而姚萱不认为自己该解释。
看我干嘛你家妹妹捅的篓子,你自己处理。说完她转身下楼,接过侍者送上的酒杯,迅速融入轻松愉快的晚宴氛围中。
Cheers!她和朋友们拉手碰杯,无论男女,都表现得十分热情。
她和许箬宁接吻,和沈止豫拥抱,和商毓凝、乔诗浅勾肩搭背,唯独没有想过回头看一眼她的丈夫。
砰一声响,漫天礼花绽放,梁晏抬头,熠熠生辉的水晶灯刺红他的眼。
梁晏哥哥。苏晗仰望,见他虹膜蒙上一层水光,陡生悔意。
她心虚嗡声,我是不是做错了……
梁晏不答,抽走她手上的照片,落寞上楼。苏晗穷追不舍,抓住他衣角不放。
梁晏哥哥,姚萱不值得你伤心。
放手。
梁晏冷冷一瞥,苏晗心惊胆战。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梁晏,吓得浑身汗毛竖起,频频冒冷汗。
梁晏哥哥,你不要这样凶我,我我……害怕……
梁晏用相片拨她的手,今天是我太太生日,来者是客,我不想让你难堪。放手。
她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你还要维护她！
这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只是看一场画展而已。她成为我的妻子,不代表她不能有异性朋友。这话既是说给苏晗听,又是说给他自己听。
那你为什么生气
梁晏深深叹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对我太太抱有偏见。
那你又为什么非她不可！苏晗泣不成声,毓凝姐姐和诗浅姐姐哪个不比她好,但凡你娶的是别人,我都不会那么难过。
梁晏将衣角扯出,和苏晗拉开距离,我和我太太夫妻一体,如果你无法接纳我太太成为嫂子,往后便不必再把我当作兄长。
门扇闭合,苏晗扑在门上号啕大哭。无论她如何哭嚷,那扇门一直没有打开,直到晚宴落幕,另一个人用房卡开门。
姚萱一抬头吓一跳,披肩松松滑落,堆在脚边。
室内灯火阑珊,化妆台前孤影茕茕,萧索凄清。
一晚上没见你下来,我还以为你和苏晗躲这调情,怎么就你一个人了她捡起披肩丢在沙发上,拖过一把椅子放他旁边,脸色这么臭,被人甩了
可不是被人甩了,自以为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到头来仍是一厢情愿。
偏偏甩他那个人浑然不觉,不应该啊,柠檬精这么喜欢你。
你知道她喜欢我
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来好吧姚萱啧啧称奇,你别说你不知道。
在GossSavory之前,梁晏从未想过,苏晗对他存有兄妹之情以外的情愫,哪怕苏晗时常把喜欢他挂在嘴边。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他该有多自恋,才会怀疑苏晗喜欢他。
可这么不明显的感情,姚萱看出来了,为什么她就看不出他的感情
可能当局者迷吧,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别的理由。
不说她了。梁晏垂下眼帘,余光瞟向瓶瓶罐罐下的照片,你呢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姚萱正对着镜子卸妆,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
有啊。她侧身面向他,摊开手掌,我的生日礼物呢
梁晏将手搭上去,用力按了下手指尖,问：没有别的了
嗯……她抿紧嘴唇,微微仰头看着天花板,漆黑眼珠骨碌碌转一圈,摇摇头,应该没有了。
她支起下巴炫耀,许小宁送我27个包,沈小豫送我自己设计裁制的小礼裙,毓凝送我嵌了帕拉伊巴的项链,还有秦恪迎……你的礼物,不能比她们寒碜吧
没有。他试图抽手,姚萱紧抓不放。
不是吧梁田螺晏,你没给我准备礼物那我们这恩爱夫妻人设还怎么立
梁晏反手挣脱,翻出照片一抹,十几张照片铺在桌面上。
你和别人看展的时候,想过自己已婚吗他五指握成拳,搁在最后一张照片上。
脸色不太好看,说话语气倒还算温和。不过这句话本就隐含质问的意思,姚萱不会不懂。
可她毫不在意,随手抽一张照片举起来,我和别人看个画展怎么了又不是被拍到和别人上酒店。退一万零一步来讲,就算我和别人上酒店,又关你什么事
与其在这质问我,不如回去好好管教你家妹妹,少派人跟踪我。如果她真拍到什么曝出去,是你没面子。她摔下照片,转向镜子继续卸妆。
他怔怔凝视她,沉默不语。姚萱睨他一眼,越想越气。
追求者争风吃醋闹出一堆糟心事,她没指责他的不是,他还有脸兴师问罪了
她的弟弟们安分守己,连个姓名都没在梁晏那留下。反观他,光是姓苏的就让她知道两个了,其中一个还三天两头在她面前蹦跶,烦死了。
一声沉重呼吸响彻房间,梁晏最终什么都没说,放下一个小礼盒,默默离开。
姚萱打开礼盒,里边是一枚戒指。银线绕成一对镂空翅膀,中间镶嵌紫钻刻成的曲线,好似女神展翅飞翔。
伸出食指碰一碰,愧疚感油然而生。
刚才对他说的话,是不是有点难听姚萱懊悔。
其实,两个月前,姚萱就从徐瑾逸那得知,梁晏购入一颗紫钻,请十几名法国顶尖珠宝设计师进行创意设计,几经周折才定稿,用心程度可见一斑。
姚萱一直以为,那是他给苏星纯准备的定情信物,没想到是送给她的。
*
新年伊始,洛杉矶之旅如期而至。姚萱抵达机场,将行李箱随手一推,沈止豫接住,会心一笑。
梁晏没来姚萱东张西望,寻找梁晏身影。
自生日那晚不欢而散,他们十天没见过面。期间,姚萱几次想和他破冰,梁晏却故意躲她,连续两个周末回秋江浦不说,工作日住在新月湾,也刻意避免和她碰面。
男人心海底针,姚萱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那个男人别扭个什么劲。
他来了。沈止豫看向她身后。
乌泱泱人群缓缓靠近,梁晏在正中位置,成雯及两位秘书在他左侧,郑聪等四名助理在右侧。工作团队跟在身后,目测有十五个人,个个精神抖擞,精英范十足。
梁晏慢步走近,目光扫过沈止豫推着的白色行李箱,嘴角笑意与他衣上雪花一同融化。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走过场似的互相问候一句,默契终止对话。
登机后,沈止豫拿出巧克力一路分发,略微尴尬的气氛得到缓解。
喔,这是Defee吧沈先生破费了。
一颗抵我一周工资的Defee太奢侈了！！！
姚萱在他旁边嘀咕,你也太会收买人心了吧
不用谢,是姚小萱让我给大家准备的。沈止豫声音不大,但三分之二的人都能听见。
于是他们齐声说：谢谢夫人！
姚萱顿时想钻进座椅底下去,太尴尬了！
夫人,梁总在那边。
成雯站起来,喧闹渐渐停止。姚萱干巴巴笑两声,尾随成雯往前走,发觉沈止豫没跟上,忙回头叫他。
走近梁晏,见他对面坐了两个人,一男一女,手上各拿一支笔,面前摊开一份文件,貌似在谈论工作。
梁总想必不记得我了。我叫罗芷怡,不久前从澳洲分部回来,目前在七十楼人事部工作,之前在电梯见过的。女职员笑吟吟做自我介绍。
姚萱漠然走过,梁晏看她一眼,缓声道：张总监带回来的精英,我记得。
尾音重重落下,他有意强调记得,罗芷怡欣喜若狂。
殊不知,这声记得,根本不是说给她听的。
谈完公事,罗芷怡开启话唠模式,小嘴叭叭叭不停。
我以前在三中念书的时候,经常听到您的名字……你不知道,我们班里好多女生喜欢你,她们每个课间都要趴在阳台上看六号楼……
这些和他无关的事,为什么理所当然认为他应该知道他又不是监控室保安。
某种程度上,梁晏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身边人聒噪,但不远处传来的调笑声更加刺耳。是以他只能以暴制暴,并不制止罗芷怡。
沈止豫把去掉金箔纸的巧克力放在姚萱掌心,姚萱转过身去,不知和沈止豫说什么,只见他微笑颔首,取出两枚巧克力交给她。
随后,姚萱向梁晏走去,像一阵风似的越过他,给罗芷怡一颗巧克力。
梁晏,你吃不吃她举起剩下那颗晃了晃,十分吝啬问他一句。
他不答,拽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姚萱猝不及防,跌坐在他身边。
梁晏单手揽着她的腰,眼皮微微上挑,暗示罗芷怡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