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酩没有做到,照夜清没有做到。照夜清的人渐渐都知道了程玖还未苏醒灵结,这在普通人身上都还说的过去,可是他不是普通人,他是魔尊神女之子,所以这件事在他身上发生就足够让人议论纷纷。
没有人把他当做有身份的人侍奉,本来还有人忌惮牧野给他撑腰,可是发现程玖根本就没有向牧野告状后,以为两人情谊不再,现在任何人都可以踩他一脚,嘲讽的话都不需要避着人,当着程玖的面就直接明嘲暗讽。
程玖从未回应,但不代表他不在意。他只是不想依靠别人解决自己的问题。等他灵结苏醒的时候,就是那些人为口舌之欲付出代价的时候,那些人,那些欺负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程玖心善,但他不是一味的傻。谁真心对他,他也回以实意。谁踩他一脚,他就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这天晚上,牧野的房门发出叩叩的敲门声,他扶了扶额,回了声进。照夜清势头正强,各种事务都要由他决策处理,最近着实累的不轻。
来人是易峦,他的贴身近卫。
尊主,我有事禀报。易峦弯下腰行礼。
牧野摆了摆手,让他起来,和刘议事商量过了吧,直接说就行。现在他是尊主身份,一族之长,再用以前对族人的尊称不太符合身份,被人纠正了好几次才终于改了口。
没有。
没有我不是说过凡事先和他说吗不和他说,他当议事干什么当摆设牧野一脸的不耐,不知怎的,当上尊主之后,他的脾气越来越大,性情较先前几乎变了一个人。
易峦面色不变,尊主也说过凡是和玖公子有关的,直接禀报。
小玖小玖怎么了,快说。牧野面上的不耐几乎是瞬间消弭,也只有对待与程玖有关的事时,他身上才能看到曾经少年的影子。
易峦心中苦笑,面上不显,仍是公事公办的态度,玖公子灵结未苏醒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外族人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有动作,这是打算强抢灵结碎片了。程玖现在很危险。
牧野没在说话,直接起身向程玖住处走去。
小玖,你灵结没苏醒的事已经暴露了,你现在非常不安全,外族人一定开始准备来抢灵结碎片了。这几日,你先和我住到一处。他说完就拉着程玖向自己寝宫里走。
但是没拉动,程玖对上了牧野疑惑不解的目光,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牧野几乎是下意识地皱了眉,他登上尊主之位以来就很少被人拒绝,回应他的全是顺从和附和。他胸中的暴戾之气似要翻涌而出,程玖没有第一时间跟他走,在他看来,就是拒绝。
我就要一辈子躲在你的房间永远露不得面
那又如何你的灵结不苏醒怪的了谁,我这是为你好。我……牧野猛然住了嘴,小玖,野哥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程玖静静地听着,也没听他我出了什么所以然。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开玩笑似地生牧野的气,指责他不会说话。他只是笑了笑,把手从牧野手里挣开,不管尊主有没有这个意思,这话说的倒是不假。只是我这等平庸之辈,再与尊主同卧一寝,恐不合礼法。我在这谢过尊主好意了。
程玖看着牧野明显失神的神情,心中已没有什么动容,他再次弯了弯嘴角,标准化的客套,没带一丝真情,尊主,请回吧。
牧野向自己寝宫走去,刚走几步,他蓦地回了头,看着依旧站在门前目送他的程玖,他心里泛起了一股苍凉感,这次,是他亲手把程玖推远了,他们回不到过去了。其实,他登上尊主之位的那天,他们就回不去了,他在权势的熏染下,渐渐丧失了曾经的的少年心性,与过去的自己渐行渐远。他自己都意识到了,程玖自然也看得出来。
他转过了身,又往程玖方向走去,他想让程玖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想……他顿在了原地,不能再挪动一步,风太大,他听不到程玖的声音,但他看到了程玖的口型。
程玖说的是,再见。
他看到程玖进了屋,关上了房门,留给他的,只是一个清瘦冷硬的背影。
那句再见,是程玖与他的野哥的最后告别。从此,只有君臣之礼,再无少年义气。
我这来的不是时候了,打扰你们两个依依惜别了。时夜打趣道。
程玖白了他一眼,你确实挺会挑时间,这次来干嘛
没事不能来看看你了这真是伤了我的心哪！时夜捂着心口,一副悲愤欲绝的模样。
程玖被逗笑了,先前低沉的情绪消散不少,这幅表情和你的性格着实不搭。
没办法啊,我这是为博得美人一笑英勇献身,高冷人设都塌了。时夜冲程玖抛了个媚眼。
程玖哈哈大笑,没想到,我也算得上是美人,和你比,咱俩容貌谁更胜一筹啊
时夜故作深思状,难说啊,这就像是潘安之于卫玠,实在难以分出胜负。
衔蝉族知道他们尊主脸皮那么厚吗
这是我对自己有明确认知,你能昧着良心说,我不好看吗
程玖连连摇头,你可太好看了,我第一次见你,就被你那绝美的皮囊和独特的气质深深吸引到了。他这话虽然显得浮夸,但确实不假,程玖在鬿山对时夜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
时夜满足地点了点头,然后端正了神色,这次来,确实是有事。不过牧野比我快一点得到消息,你灵结没苏醒已经暴露了,外面的人现在一定都盯着你,打算抢走碎片,你现在,可是太危险了。
相较于时夜的略显焦灼,程玖倒显得云淡风轻,好像处于危险境地的不是他一样,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想拿就来拿呗。
程玖狡黠一笑,至于他们有没有命来拿,这就在你了。衔蝉尊主,我们可是好朋友,再说,我还欠你一个承诺呢。我要是死了,你的损失可太大了。你说,你怎么会舍得我死呢
时夜无奈地笑了一声,你真该照照镜子,你现在的表情,好像一个江湖骗子,专门忽悠人的那种。
时夜到底是一族之长,不能天天守在程玖身边,就派了他的一个近卫留在程玖身边保护他。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刺杀是一波接一波,不过时夜还是很靠谱的,派来的这个近卫武功高强,没让任何人得过手。
不过今天,可能是前来的杀手水平很高,也可能是连续几天高强度的对战,他负了伤。
程玖给他包扎,随口闲聊,小兄弟,你多大了呀叫什么名字
我17了,就快成年了。我没有名字,尊主给了我枝鹊的代号,族里人都这样叫我。他声音稚气未脱,好似对程玖愿意主动和他说话而欢快不已。完全让人联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竟能单挑数个顶级高手,且丝毫不落下风。
你年纪比我还小呢。程玖温柔地笑了笑,他很喜欢枝鹊。
年纪小怎么啦,年纪小也可以保护美人。枝鹊装作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程玖觉得他实在可爱,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就是感觉枝鹊年纪那么小,竟然还能那么厉害,只是太棒啦。
美人夸人都悦耳的紧,爽,再多夸几句。本来看你没主动和我说话,还以为是个冰美人,都不敢搭话。我要是惹你不高兴了,时夜那玩意还得罚我。
程玖又被他的孩子气逗笑了,时夜那玩意那不是你们尊主吗怎么这么叫他
尊主那是搁外人面前叫的,是给他面子。我,他,还有夜蝉,咱三个是一起长大的,哪有什么尊卑之分,美人,下次见了他,我叫他喊我句爷爷给你听！枝鹊翘着二郎腿,悠悠地晃着。
程玖还没搭话,一个身影就从窗台越了进来,站在了程玖身边。
肩膀上的绷带猛然被拉紧,疼得枝鹊破口大骂,哪个玩意敢欺负你爷爷报上名来！
他气势汹汹地转过身,然后恹恹地低下了头。
时夜挑了下眉,呦,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我爷爷吗怎么不嚣张了他一把拽住枝鹊的耳朵往后拧。
枝鹊一边顺着他的力往后移动,一边拍打时夜的手,松手,时哥,尊主,时爷,我错了,您是我爷爷！
两人在这边打闹,程玖在一旁笑得止不住气。
怎么又来了,族里怪闲的。程玖嘴角还是蓄着笑。
时夜回道,来看看枝鹊这小子靠不靠谱。其实主要是想来看看你,时夜没把这句话说出口,自从他意识到自己对程玖不只是朋友的心思后,说话都有了顾忌,怕稍微越界一点,连朋友都做不成。
现在看来,没白来。这小子,背后敢说我坏话,下个月伙食费减半,吃草吧你。时夜恶狠狠地对枝鹊说。
别啊,枝鹊哀叹一声,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程玖,美人帮我美言几句啊。
程玖没想到自己被拉进了这场战争,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呃,尊主手下留情
此言一出,在加上程玖小心翼翼的表情,乐得另外两人捧腹大笑。
程玖被他们的笑声感染,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有些傻气,也不禁笑了起来。
牧野就这样站在屋外,听着里面的谈笑晏晏,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