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虞渺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下等招数,竟然敢用在他身上。
在虞渺的手将要攀上他肩的时候,赵载宁手腕一转,倒转剑刃,用剑柄一端将虞渺击退。
“啊!”
虞渺肩膀一阵剧痛,脚下的岩石本就不平坦,她一脚踩空往后倒去,双手扑腾几下后,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
赵载宁以为她还在演戏,等了十个呼吸,发现她整个人沉在入水底,没了动静,这才肯定,她真的不会水。
泉水才到他腰间,这么浅的地方都能溺水,他也是第一次见,只好冷着脸把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赵载宁抱着她的腰,将她放在了岸上后,拨开她脸颊上的发丝,探了探鼻息。
还好,人没事。
虞渺此时像只刚从水里上岸的惨白水鬼,她咳嗽几声,呛出了肺里水,无力地倒进了赵载宁的怀里。
他胸膛有些硬,但体温偏热,驱散了她离开暖泉后的冷意。
赵载宁僵硬着手臂,很头疼,他从未和女子这般亲密过。虞渺柔弱无骨,好似碰一下就会碎,他向来不喜欢这般娇弱的女人。
见她还在昏迷,赵载宁把她放在一旁,将外袍披在她身上后,穿好衣服准备出去找李神医。
出了纱帐,赵载宁就瞧见了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绿沉,当即知晓绿沉是故意纵着她闹。
“告诉她,以后少学这些低劣的把戏。”
绿沉笑容勉强,还是想为虞渺辩解:“夫人用心良苦,都是些夫妻间的闲情野趣,将军您切莫较真……”
待赵载宁一走,绿沉急忙进去看虞渺。
见她苏醒后,才松了口气,急忙拿出毯子给她裹上。
“夫人,您怎么就溺水了?”
虞渺裹紧了温暖的毯子,苍白的脸上不禁红了几分。
“没想到踩空了,我又不会水,差点淹死在这小池子里。赵将军有说什么吗?”
绿沉脑子里转了一下,夫人好不容易想接近将军,眼瞧着老夫人就能抱上孙子,这哪能打击她的信心呢。
“将军说让夫人快回去,别风寒感冒了。”
“真的?”虞渺半信半疑,赵载宁可不像贴心的人,刚刚还拿剑指着她呢。
“嗯嗯!”绿沉连连点头。
虞渺没有遮掩脖子上的伤口,用纱布缠绕着,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露了出来。
她原本听赵倾风的话,每日去给他送吃食,不过近来赵载宁不需要再去军营,就能在家休息些日子。
又听绿沉说,抓住一个男人,要先抓住他的胃。
虞渺就换着花样,做了些时下民间兴起的小吃,结果赵载宁看都不看,最后这些又都进了虞渺的肚子里。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虞渺没有把赵载宁当夫君看,而是把他当成了主顾。
赵倾风虽然没有让她主持中馈,但每月给她的例银,比在虞府时多多了,她如今每月存下来,以后离开将军府,也有了底气。
反正平日无所事事,给赵载宁送送吃食,根本算不上事。
虞渺提着食盒,又去了内堂。
内堂里空无一人,虞渺提着食盒四处张望,生怕从什么地方就射来一支冷箭。
她想走的时候,却突然听见男人细微痛苦的呻吟声。
能在这内堂,除了赵载宁还能有谁?
莫不是他练武受伤了?
内堂里还有一扇被屏风遮挡的门,虞渺穿过门,入眼的是满屋子收藏的兵器。
而在左边,墙上半敞开着一扇壁门。
虞渺沿着壁门内的石阶往下,幽黑逐渐被墙上的火把光芒驱散。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虞渺脚步虚浮,匆匆走过泛着冷气的暗道,有些害怕地喊了句。
“赵将军?”
“赵将军,是你吗?”
无人回应。
待虞渺走到尽头,另一方天地赫然出现眼前。
这分明是一处暗无天日的地牢,四周火光,昏黄幽幽,铁牢漆黑。刑讯审问的地方,陈列着无数血腥的刑具。
虞渺看到一个头发污糟的男人,两只手腕穿过铁钩,被吊得双脚离地。
犯人身边还有个陌生男人,手里拿着皮鞭,扬手甩落了皮鞭上的血。
刚刚的声音,正是被吊起来的人发出的。
虞渺浑身发冷,私设牢房违反律法,私刑逼问更是,赵载宁竟然胆子大到这种地步,若是被天子知晓,他必难辞其咎。
虞渺想偷偷离开,却在转身时瞧见了暗处的人。
她大惊失色,往后踉跄了几步,手里的食盒也掉在地上,打破了地牢里沉肃的空气。
赵载宁一身绯色武袍,手中端着瓷白杯盏,大马金刀地坐在靠椅上,目光如夜里疾行的狼,在黑暗里闪烁着杀意。
他正盯着虞渺这位不速之客。
虞渺哪见过如此场景,撞破赵载宁私刑审问,还被他当场抓住,她若死在这地牢里,恐怕也无人在意。
她愣在原地,呼吸急促,肩膀都在颤抖。
赵载宁放下茶杯,抬手,朝虞渺勾了勾食指,叫她过来。
虞渺强逼着自己镇静,在他的目光中,拖着步伐走向他。
站定在他身侧时,虞渺喉咙滚动,不敢与他对视,只低着头扯出一抹笑,哑着声说:“我还以为是你受伤了……没受伤就好,绿沉还在外面等我呢,你先忙……”
虞渺往后退了几步,谁知赵载宁突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他随之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住虞渺,像一方困住他的隐形牢笼,一步一步逼近她。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欣赏?”
虞渺蹙眉,恨自己什么地都敢进,全然没了从前的警惕,她不断后退,却被赵载宁的大手捞了回去。
她站在赵载宁身前,肩膀后方被他胸膛顶着,根本没有后退的空余。
男人的气息带着偏柔的沉香,宛如蚕茧般将她紧紧缠绕包裹,动弹不得。
施刑的人得了赵载宁命令,手里拿着皮鞭,走到一旁,将鞭子浸入水缸中,洗去了上面被刮下的血肉。
“你知道缸里的是什么水吗?”
赵载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此刻仿若一位好夫子在教导学生。
见虞渺不肯说话,他又补充:“是混了盐和辣椒的水。皮鞭沾过这些水,抽起来才疼,才能让人长记性。”
犯人痛苦的声音,伴随着皮鞭落下一同响起。
每一鞭,都好像抽在了虞渺心上。
她知道,这是赵载宁故意的。
故意教训她,不懂分寸,总想闯入他的领地。
虞渺吓得缩进了他怀里,侧着头,咬着下唇,眼睛紧闭,不肯看这幅血腥的画面。
赵载宁在她耳边低声道:“怕什么,你不是胆大包天,不仅敢篡旨替嫁,还敢明目张胆地勾引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