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水瓶不骄不躁的态度让爱丽丝重新定下心来。
她仔细一看,红心杰克的机器糖箱,并没有搅拌键,那刚才那些现成的糖浆手臂,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而且那机器并不大,按理说,就算提前把糖浆装满,做两三个巨人臂,也早该用完了。
很有可能,他也在用拼写文字的力量操纵这个机器……而他自己本身,应该也是受到某些重点词汇的加持,战斗力才会进步如此神速！
可是……这里昏暗,隔着一段距离,爱丽丝根本看不清那机器的细节。
为了看的更清楚,她悄悄拿出了刚才用文字力量召唤出来的高倍放大镜。
她还没来得及用,眼尖的红心杰克就发现了,他眼神一凛,立即向她发射了红心泡泡糖,使她头晕眼花,双手一抖。
当她手中的放大镜坠地时,他又向它发射了锋利的糖浆之箭,将它击得粉碎。
那瞬间,爱丽丝当然是慌的。
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重要盲点。
他为什么不直接朝她射箭他刚才不是一直叫嚷要杀了她
说起来,他刚才好像也只是想活捉她,虽然语气很凶,但是糖浆手臂对着的都是她的手、脚、腰,没有朝着心脏或头部招呼。
她想到了一种令她振奋的可能。
莫非……他也和糖霜鬼伞一样,知道这个是故事世界,知道了她是主角,也知道伤害主角必付出代价
作为一个小配角,还是极度在乎自己未来的那种,他或许根本不敢直接攻击她,而是试图用别的办法,让她恐惧,让她屈服。
难怪他刚才一直攻击她的同伴,却没有对她下手,或许不是顾不上来,只是他的策略罢了。
如果真是那样,她就可以直接不怕死地靠近他,挑衅他了！
大胆猜测也得小心验证。
爱丽丝努力不让自己因为新发现笑出来,假装朝他求饶：别迁怒我的朋友！我自愿投降……来换取我朋友们的安全……
闻言,红心杰克停止了攻击,眼中闪过兴奋,但很快被怀疑盖过。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认输了这不像你。
爱丽丝拿出优秀演员的素养,神色沉痛,眼中有三分悲哀三分迷茫四分隐忍。
别提了,人长大了……总是会经历一些……不堪回首的事。当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任性。
红心杰克兴致勃勃：哦有多不堪回首展开说说
……看着这么红的牌,怎么能心这么黑
话都放出去了,爱丽丝只好接着演。
我拿我继承的所有财产去投资了一个收益很好的厂子,谁知道,被黑心厂主卷款跑路了……呜呜……
为了找他,我奔波了十几个国家,花光了我所有私房钱,但是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呜呜……
因为太丢脸,我不敢回家,就隐姓埋名,化装成另一个人,在餐厅里端盘子,送点心,倒茶水……
红心杰克原本听得入神,没注意她的脚步一点点朝她挪动,也没注意她的眼神并不是无规律的飘忽,而是时不时朝他手中机器上瞄。
听到这里,他皱眉打断：你的运气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见他又开始怀疑,爱丽丝赶紧停下脚步,言语转弯,假装真诚地看着他说：……幸好遇到贵人,每次都给我很多小费,几个月下来,我又攒了一些钱……
红心杰克阴恻恻地哼了一声：
哎呦,运气好的人果然总是能轻易翻身。尤其是女人,躺着就能赚到男人的钱。真羡慕你呀。
……爱丽丝发誓一定要把他撕碎,尤其是他的嘴。
这张破牌已经彻底激怒她了！
多年前她可以把他的同伴打包收拾了,今天也能让他彻底完蛋！
她不会让他太得意的……哪怕是权宜之计,她也不会顺着他的恶心话往下说！
……我总觉得那个女顾客非常眼熟,但想不起来她是谁,直到有一天,她的大衣口袋里,掉出了一张和我的合照！是多年以前的合照！……那熟悉的背景,我立刻认出来了,是我读过的女校啊！
我知道啦！红心杰克用一种洋洋得意,无比自信,轻蔑外露的语气打断了她。
一定是你以前的敌人特意来报复你！你是抢过她喜欢的男人,或者在她面前炫耀比她更贵重的衣裙首饰吧！
爱丽丝摇了摇头,并趁此机会用目光扫了一下周围。很好,墨水瓶已经差不多用言灵的力量,把她朋友们刚才的战损伤口治好了,现在大家默契地继续装死,瘫倒在地,麻痹杰克的注意力,等候她的指令。
她表现得哀痛不已,捶胸顿足,跺脚大喊,这样就可以更加自然地靠近杰克的机器,伺机观察。
比这还严重得多呐！
我和她都特别喜欢毛绒绒动物,尤其是猫。只要几天不吸,就会精神不振,烦躁不已。我们就是因为谈论猫,熟悉起来的。不一样的是,我养了三只,而她却对猫毛过敏,根本养不了。
我在不知道她养不了猫的情况下,经常跟她说养猫的细节,跟她说我家的猫有多可爱,能干,又粘人！……我还说我家的猫,毛长得飞快,虽然清理很麻烦,但主动贴过来的时候触感太舒适了,问她是不是也喜欢长毛猫……
这可把她气坏了。她认定我是故意炫耀,恶意往她伤口上撒盐,就这么跟我绝交了,唉！
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记恨我,不知怎么打听到我精心隐瞒的近况,跑来侮辱我……呜呜呜,真是太狠了,她是知道怎么伤我的……
现在她已经很靠近那机器了,她捂脸哭,实则透过指缝,仔细打量它。
果然,靠近了看,那机器上也缠绕着许多微小的黑色文字,也插着一些黑色文字管子……虽然有些混乱,但还是能看出,它们连接的另一端是……这里的工人们身上！
难怪他要假装客气,先把她骗到这工厂深处,带她看劳作日常……原来他是靠压榨工人的力量,来攻击她的！
爱丽丝还没想出对策,听入迷的红心杰克就开始催后续了：然后呢你快说啊！她是让你下跪了,扇脸了,还是干别的
爱丽丝咬牙切齿地回道：她说,她给我的小费里,附带了对猫毛过敏的病毒！以后,我就会像她以前一样,再也不能碰猫了……更狠的是……
她自己治好了猫毛过敏,然后不知用什么手段,彻底收买了我的三只猫,让她们对她死心塌地的,都不认我这个原主了！
她把我的猫抱到我面前,跟她们又抱又亲的……猫在她怀里可乖了,可是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特别难受,大声喊她们名字,可是没有猫回应我……我不愿意接受,就去摸她们,我忍着过敏的难受,手上都长满红疹子了,还在耐心温柔地给她们顺毛,一边说着我们以前共同度过的快乐时光,没想到,她们狠狠地挠了我！
比起身上的血痕,我心里的伤,更痛！比起手上的疹子,那种悔恨,无助,更让我难以忍受！
红心杰克听了这些,却并没有露出预期中的解气表情,也没有拍掌大笑,大呼活该。
他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玩味的笑。
你是说,你现在对猫毛过敏,一碰猫就会起疹子你确定吗
爱丽丝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那预感就成真了。
红心杰克拿出被他团成球的灰色猫毛,在手里抛来抛去。
猫毛球忽上忽下,爱丽丝的心也是一样。
你过来碰一下这个,真起疹子了,我就信你的话。
爱丽丝头皮一紧。
糟糕,露馅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发现,还拿出了酷似柴郡猫毛色的猫毛团……明明前半段他还是信的,难道……
一想到柴郡猫在尾巴被迫缩回之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也没有给她传讯,爱丽丝愈发觉得,一定是这破牌害了他！
他操纵着整个糖浆井和地下黑工厂,用扭曲的力量,害人不浅,连乌鸦,精灵……连一只猫也不放过！
柴郡猫要是在他手上,去找他汇合到公爵夫人她们呢是不是也……
她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她走上去,伸出手,拿过红心杰克手中的猫毛团。
确实是柴郡猫猫毛的触感！
见她并没有过敏,红心杰克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爱丽丝啊,你想不到你会这样被我揭穿吧！
今天我可真是走运,能把你和你所有朋友都一网打尽,这还要多亏了你的愚蠢！哈哈哈哈哈！
我就说嘛,你完全是靠着运气,才能活得那么好,你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你根本不配当主角！应该当主角的,是我！
爱丽丝这时却笑了。
离得这么近,她已经完全看清了红心杰克机器上附着的重点文字是什么。
它们确实非常隐蔽,藏在搅拌机的齿轮里,藏在操纵杆与机器的交接处,还有机器顶部与四面的交界处。
小小的文字,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构成尖锐的锁链,但若不凑近看,恐怕只会以为,这是机器自然形成的阴影。
这些锁链的另一端,刺进工人们的身体里,将暗红色的血与生命力,源源不绝地输进机器之中。
而构成那些锁链的文字是：machine（机器）,manipulate（操纵）。
原来……他是直接把人变成了没有思想,不会反抗的机器,一直让他驱使,让他吸血……怪不得他的机器会不断地产出红色的馅儿,怪不得那些馅儿的力量惊人！
爱丽丝现在明白了红心杰克力量的来源,也知道怎么破解了。
她趁他沉溺于自己虚假的胜利,笑着改造了他的文字。
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