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又是一整天的会,有些会齐硕根本觉得没必要,可是投行的券商非要大张旗鼓的张罗,做IPO虽说是三方的独立机构,可是券商最大是不言而喻的惯例,她只好闲闲地翻资料一边敷衍地听着。
严所发来一条微信:“你的履历所里那几个看了,都挺满意的,但是有一点,这几年你做的项目有些同质化了,IPO项目你做过不少,但是战略咨询管理和风控的报告太少了。”
“但是”这两个字刺眼得很,齐硕早就预感到事情没这么顺利,还是有些烦躁,回复了严所一句:“谢谢严总,麻烦了。”
那头过了一会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不过你也不要太失望,并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年中和年末,趁着你手头的项目还不算忙,再给你安排两个项目,就是现在手头没有合适的,最好是事业单位的咨询项目,你先等我消息吧。”
“好,麻烦严总了。”
她刚才其实想说,自己倒是有点人脉可以拉到事业单位的项目,跟爸妈说一声,肯定有不少的单位正好要找年中和年末的战略咨询,但是一想,还是觉得不妥。
虽然都是正常的往来,没有违规也没有涉及什么钱权交易,但是按照爸妈那样清廉刚正的性格,肯定还是不愿意,她们一直都很避嫌,对亲人,几乎到一毛不拔冷面铁血的程度。
但是就这样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馅饼从天而降掉到她头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无声叹了口气,一转头,正好看见券商老大和一旁含笑的顾嘉笙看着自己。
齐硕下意识地将桌上的手机翻了个面。
券商的老大是个人称冶哥的四十岁地中海男人,戴着一副玳瑁色的边框眼镜,已经开始下垂的眼皮每次乜人的时候,mean的不行。
就比如这次他斜靠在椅子上,正跟顾嘉笙笑吟吟地聊着天,问他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附近一家据说“服务”很好的会所按摩时,忽然转过头问齐硕:“齐姐要不要一起?”
都是有老婆有小孩的人了,平时在家里人模人样,到了外头就不三不四起来。
齐硕抬眸看了他一眼,她心里早有一团火劈里啪啦地烧起来,正没地方放,刚要开口,桌子底下顾嘉笙忽然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先一步微笑着对冶哥道:“冶总选错地方了,不应该去‘绕指柔’,应该去‘京华烟云’,我今天就算了,明天还要上班。”
说罢转头看了一眼齐硕,温声道:“齐老师回去么?正好顺路,送你?”
为她解围,她当然是心存感激的,但是方才那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顾嘉笙跟她挨得太近了,似乎只要稍微动一动,两人就会碰到,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须后水的木质香气。
不禁有些惊叹他的须发旺盛,每天都要刮胡须么。
一偏头,正好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喉结和下巴上的胡青,齐硕喉咙滚动,微微侧身避开些,低声道:“不用了,我打了车。”
冶哥“呵呵”笑了两声,抬腕看了看表,和两人道别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顾嘉笙起身拿起椅背上自己的外套,微微偏头:“走吧。”
职场上总难免要直面一些桃色插曲,有时候适当牺牲一点色相也无可避免,无伤大雅就行,今天的会所小插曲是,方才那忽然轻轻的触碰也是——
尤其是那温热干燥的手心,碰到她微凉的手背时,那一激灵的条件反射,好像微弱的电流游走她的全身。
等电梯时,两人走的是总裁电梯,光亮几净的暗金色双开电梯门映出两人高挑的影子。
顾嘉笙没主动开口,齐硕便也不说话,她抓着自己的包,打量着倒影里的自己妆容和头发。
今天她戴了一对圣玛丽亚蓝的海蓝宝刻面耳钉,配上食指上三克拉的圣玛丽亚蓝的海蓝宝戒指,熠熠生辉,简单又不失精致,漂亮的她很满意。
顾嘉笙不动声色地笑看着镜子里正臭美的她,想了想,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王科长?上次你咨询我的那个问题我整理了一点资料,刚用邮件发给你了。”
男人声音闲适悦耳,“唔,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建议你们可以找会计师事务所出一份内控风险评估报告,其中涉及的经济风险和审计风险,还是审计师更了解一些。”
齐硕抚摸耳垂的手顿了顿。
“好,我这边看看有没有经验丰富的事务所可以承接这个项目。”
她忽然莞尔一笑,心里好像有一束烟花噼里啪啦地炸开,真是巧了不是?
叮——
电梯开门,两人走了进去,齐硕按了一楼的按钮,默不作声地点开打车页面,网约车还有五分钟到,她“一不小心”点到了取消订单,将手机塞进包里。
等到顾嘉笙挂了电话,这才转头温声道:“顾律是回酒店么?”
顾嘉笙脸上的微笑还没褪去,依旧是一副含笑的俊俏模样,闻言挑眉望着她没说话。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两人并肩出来,女人有些不好意思,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道:“打不到车,能不能麻烦顾律送我?油费我来出。”
男人站在亮面烤漆的迈巴赫旁,被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满眼看着的时候,不自觉地微微一顿。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齐老师还真是善变,上车吧。”
他打开副驾驶的门,齐硕红着脸钻了进去。
她有一点不好,动不动就爱脸红,这一点在生活和职场里很是吃亏,尤其是对峙的时候,对方还没说什么,她已经满脸潮红,男人放下窗户,让微凉的晚风吹进来,齐硕低声说了句“谢谢”。
男人握着方向盘,安静地看着前头的红绿灯,没说话。
齐硕盘算着怎么开口,看他这样一副冷淡严肃的样子,原本还挺志在必得的,现在又忽然打起退堂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