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麻利点,这还有呢!
声音传到门外,坐在小板凳上的谢不见耳里,手中捞起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一把将手中的菜扔进装满水的木盆里。
片刻后他认命般抓回漂浮在水面上的菜叶子使劲搓了搓,嘴上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谢不见洗完菜刚准备拿进去,就看见门口领头就急哄哄地走了进来。
杨海!找几个人——领头扯着嗓子喊到一半,瞥见抱着菜篓子愣在原地不动的谢不见,立马就火了,主家给你发银子是来干活的,不是让你偷懒的!
杨海听到领头的话,赶紧抹了抹手,着急忙慌走到厨房门口相迎,恭敬问道:领头,是有什么事吗
领头转过头来,态度放缓了些,找几个脚力不错步子稳一些的人,去后山捡木柴。
后山!谢不见眸子不可察觉地一亮,他在王家后厨待了七天,白天杂活数不胜数,晚上因不熟悉地形和护卫巡逻的行踪举步维艰,这可是个好时机。
须臾间谢不见就打定主意要去后山,没成想他还没开口,一向偷懒偷上天的李获冲了出来。
李获谄媚一笑自荐道:领头!我,我脚力不错步子稳当,上次还跟着您一块去来着,您还说我是扛柴的好手呢。
领头瞅了他一眼,也行,在这等会儿,今日你再跟着去一回。
快点找,待会我就要亲自带去。领头站在门口朝杨海催促道。
杨海连连点头应和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给您找去。
转头又看见谢不见还站在原地,火气蹭地上来一大半,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干活!
许是觉得谢不见太过悠闲,领头皱着眉不悦道:你也跟着去,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手脚勤快些。
好咧领头,我马上去!谢不见嘴角向上扯挂起笑,将菜篓子一侧,迈着飞快的步伐生生从两人中间穿进去。
在等待的过程中,谢不见装作无聊靠近李获和他聊天。
谢不见言语间不经意的夸奖,让对方听后嘴角就没下来过,待两人关系拉近后,接着状似抱怨道:日头这么晒,这个时候去捡木柴可不得热死,到头来还不如呆在厨房干活。
此言差矣。李获左右瞅了瞅,俨然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小声对他说:我前几天被领头抓去过搬柴。
说到这,李获停下来眼神观察四周,确认没人在意后继续说道:你猜怎么着捡到了个宝贝。
谢不见面露惑色,似有些不信,宝贝我可听说了,这后山除了树最多就是野鸡,哪有什么宝贝。
嘿,你别不信。见谢不见质疑,李获有些急了,那小玩意做工精细得很,一看就很值钱。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
行,看在咱俩的关系上,我给你悄悄地看一眼。话罢,李获偷偷摸摸地从怀里摸出,放在衣服里让他看。
谢不见瞧见了,是个小巧的银制木莲花流苏,做工很是精美,如果他没猜错这个应该是挂在令牌上的。
木莲花,谢不见能想到的就只有北阳城的木家。
相传木家先祖木江邈游历南方遇见夫人岳画嫣时正值木莲花开,岳画嫣十分喜欢木莲花,两人情投意合,成婚后木江邈为讨欢心,命人制出木莲花流苏挂在家族令牌上,所以这木莲花也就成为了木家的标志之一。
木家的东西怎么出现在王家的后山上难道木家和王家是有什么关系不成
李获瞧谢不见望这个宝贝出神,立马藏好宣示主权,你这眼神,我可警告你这可是我的。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你也别羡慕,等会我带你一块去后山再看看。
谢不见收回目光,多谢李哥。
客气,到时候下山记得分你李哥我点。
谢不见笑了笑没再继续攀谈。
半个时辰后——
李获悄摸领着谢不见来到捡东西的地方,赶紧再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宝贝。
谢不见微微颔首,蹲下在草丛间翻找起来。
找了许久都寻到什么线索,正当他准备放弃时,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丛蔫巴的草,伸手轻而易举地就将一大块拔起。
底下的泥土是刚翻新过,埋得不算严实,谢不见用手挖开,挖到底的泥块上发现了暗红的血迹。
你俩干什么呢!
远处传来领头不满的大喊,谢不见转过头望见对方正在赶来,迅速恢复原样,草草弄干净手,坐在地上装作休息。
旁边的李获几乎是趴在地上,听到声音整个人一哆嗦,慌忙站起开始四处捡树枝。
你俩给我回去!不许到这来!领头步子迈得急,脚下草从沙沙作响,我说怎么不见人影,合着跑这里偷懒来了。
在李获在和领头扯皮之时,谢不见站起来顺带将背篓背上,低头安静地避开领头破口大骂的口水,彷佛回到了在入仙阁跑堂打杂的日子。
两人回去的路上领头依旧没有放过他俩,一回到后厨就让杨海安排他们继续干活。
待领头走后,杨海将谢不见拉至一旁,你是不是跟着李获去他捡到东西的地方了
没等谢不见回答,杨海苦口婆心道:想要在王家待得长久,就少跟李获待一块,你以为那个是什么好东西那玩意是带着血的,是不吉利的!
我知道了。谢不见自知理亏,低着脑袋说一句他就点头一句。
看谢不见态度十分诚恳,杨海这才停下,你现在跟着我去给送饭。
送饭谢不见抬头看向杨海,心里生出点希翼,眼珠转了转问道:给谁送
现在这小子嘴里蹦出什么话,杨海都得在脑海里再三思考,给来参加百家会晤的门派弟子,到时候你就跟在我后面,不许多说,听见没!
听见了。
随后二人将所需的饭菜装进盒中,谢不见拎着两个木盒子跟着杨海出了厨房,向东七拐八绕地来到此次要送达的地方。
刚踏进庭院中,谢不见便看见几个身穿天青色云纹衣的人围坐在石桌前聊着什么。
没等他们开口说话,正在看书的男子突然抬头望过了来,合上书站起身简单收拾石桌,说道:就放这吧。
诶,好。杨海麻溜地走过去,开始布菜,谢不见紧随其后。
谢不见微低着脑袋候在一旁,余光无意间瞟见那本书的名字,幻锦变。
幻锦变之前在入仙阁打杂时听说书的说过,他依稀记得这个故事是一个叫幻锦的女子被所爱的男子骗得遍体鳞伤,最后用沾了毒的刀子将负心汉的肉一块一块生剜下来。
天青色云纹,爱看话本,男的,谢不见脑海里闪过一个人,靠看书进惟凌宗的陆行雁。
所以,他们是惟凌宗的接下来他们的谈话证实了谢不见的想法。
每隔一年都要在这个地方呆上半年,不是呆在他们家私塾里听着夫子训,就是让我隔三差五写心得。
谢不见趁着端菜的功夫望了过去,说话的是个女子,坐在陆行雁右手边,马尾高束着红蓝双带,怀里抱着把刀,脸上生无可恋。
如若他猜得没错,那便是单归月,惟凌宗的大师姐,当今江湖习武的少年里,天赋最高武艺最强的,听闻她最爱用两根颜色鲜艳的发带束发,如今看来果真没错。
仅一眼的功夫,坐在单归月身旁的女子便将视线落在谢不见身上。
对方的目光不轻不重却好似拖着谢不见进入寒潭深处,他躲不开只得硬着头皮对上她半掩探究的双眸,脸上瞬间露出讨好的笑,嘴里还一个劲说道:少侠您吃。
堪堪三秒那女子才垂下眼,倒了杯茶轻放至单归月前面,不疾不徐道:大师姐再等上些时日,你喜欢的武艺切磋环节就快到了。
单归月将刀放好接过她手中的茶,觉音,你说你今年要不是这个节点回来就能逃过一劫了。
原来是穆觉音,难怪了,看得自己头皮发麻瘆得慌,谁人不知定都穆家穆觉音一身血衣登梯夺了她那届魁首。
陆行雁撸起袖子拿碗装饭,顺带诉一下苦水,觉音要不是不来,我和浮思哪能扛得住你天天练武切磋。
说到一半发现闵浮思还没来,陆行雁扯开嗓子朝着屋子大喊道:浮思别做功课了,吃饭了!
接着陆行雁说道:你幸好没到三长老座下当弟子,看见那些功课,怕是入学第一日就跑了。
单归月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也跟木家那个一起溜了。
陆行雁:你就不怕掌门知道了让你抄门规
单归月:那还是算了。
一行人还在兴致勃勃地聊着,谢不见默默收拾好木盒离开,心中记下这个地方然后画上红叉叉。
惟凌宗的一个比一个难搞,若是夜探王家时不小心探到这,他这条小命估计要交代在这了。
这趟下来,谢不见大概知道了哪几个院子是哪些门派的弟子住的,可却独独不见林白瑜,这家伙到底住哪
想到一半,谢不见打算先放下林白瑜,计划夜深后往王家人居住的院子走一遭。
乌墨遮天,连带着月色也只能收起锋芒藏在云后,谢不见全身上下裹了黑布,轻轻跃入微凉的夜色中向东边摸去。
今日杨海带自己绕了远路,不出所料应是避开王家人住的地方。
院外远处的一棵树上——
谢不见蹲在树干上,手嘴并用驱赶耳边传来的嗡嗡声,随后挠了挠手小心地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脚,继续盯着远处守在院门口和交替巡逻的护卫。
他数了数,快二十个,这人也太多了,思忖片刻后放弃挣扎改去后山找另一条线索。
按着记忆中方向摸索前进,贴墙躲过巡逻,翻进一个看起来些许荒废的小院,紧接着谢不见又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无奈之下他只能迅速悄声躲进那间屋子里。
刚合上门,耳后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细微声,谢不见沿着袭来的方向侧身凌空翻转拉开距离。
没等站稳,神秘人手执匕首冲了上来就是一刺,谢不见飞速转身后撤一步,刀锋几乎是擦着脸而过。
一刀落下,谢不见眉宇微蹙,这是
没等他思索,雪白的刀身如同鬼影般向自己扑来,逼得他连连后退几步。
快准狠,这招式真是也一个不落,大晚上的都一身黑,都是同道中人,下手这么狠。
谢不见眼睛也没闲着,左右环顾发现后侧方架子上有个花瓶,心里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