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丫头们实在顶不住压力,跪倒在地。
“小姐……”几人不知如何开口。
云畔放下手中茶盏,“先前我与林妈妈说的并非假话,红枫院的确用不到那么多人。你们若是不愿呆在这儿,可自寻归处。”
听了这话,三人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有些紧张。
“这么多年了,其他人都另谋高就,却只余你们三个,不是你们不想走,而是无处可去。你们一无人脉,二无优势,只能留在这里。”
被云畔如此直白的点出,三个丫头面色迥然。
她端起茶杯,看着寡淡的汤色,语气沉静,“既如此,不如就在这红枫院沉心做事,也好生瞧瞧,其他人的冷眼能到几时?”
平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不容置疑的威仪与自信,哪里是乡下女子能有的?
三人互看几眼,连忙恭敬道:“奴婢知错,往后定当尽心服侍,绝无二心!”
云畔看着三人也有些恍惚,前世她因羞恼将三人赶出红枫院,自此再未见过,而今她愿意给她们一次机会。
“罢了,起来吧。往后我身边的樱桃便是红枫院里的大丫鬟,至于你们,我身边有的是空缺,能做到什么位置全看你们各自的本事。”
待三人走后,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人偶。
“小姐,这,这是之前……”樱桃忆起,在去海棠院前,小姐曾领着她在院中各处转了一圈,于东侧墙角挖出了这个东西。
“这个人偶的模样看着不像是小姐……”这人偶虽美,但明显不是云畔的长相。
云畔轻笑,樱桃自然不会认得,因为她未曾来过侯府,也未曾见过云瑞。
她右手扶上人偶的脸,掌中法力汇聚,气流震荡间,一团黑雾冒出。
她伸手一抓,用力一碾,黑雾消散,一缕金丝浮现,汇入她的眉心。
“小姐这是……?”
樱桃看得云里雾里,在她眼中,云畔正对着面前的空气比比划划。
“有人借了我的气运,自当归还。”
她今日一进院子便觉异样,这才查到此物。
如此看来,前世她一直在被云瑞借运,而借运者虽前期顺遂,到了后期必遭反噬。也不知云瑞结局如何,但至少在她殒命前,云瑞依旧过得逍遥自在。
“拿去烧了吧。”她将人偶扔进樱桃的怀里。
樱桃手忙脚乱接住,尽管心中害怕,还是将它谨慎地揣进袖口。
刚要出门,云畔将她叫住。
“樱桃,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她语气郑重。
晚间,樱桃领回一个婆子。
婆子进门不待站定,便扑倒在地,眼泪漫过脸上的沟壑,“小姐,我的小姐,您受苦了……”
云畔赶忙上前,跪地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嬷嬷——”
安嬷嬷是当年徐氏的陪嫁,徐氏生下云畔后,便安排安嬷嬷照料,可以说自从云畔出生,都是安嬷嬷在尽母亲的职责。
云畔感受怀中干瘪的身躯,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被赶出府后,安嬷嬷便被秦姨娘撵去了厨房,做添柴的粗使婆子,连个厨娘的身份也不给。前世,她整日劈柴生火,积劳成疾,又因担忧自己的处境,郁积于心,早早便去了。
樱桃也在一旁偷偷抹泪,众人皆道大户人家荣华富贵,却不知内里的苦,这才在府中待了半日,她便怀念起跟小姐在庄子上的日子了。
“小姐,嬷嬷,快些起来,地上凉。”她上前将两人搀起。
云畔抹净了泪,握住安嬷嬷干枯的手,“我这院中尚缺管事嬷嬷,以后便要您多费心。”
安嬷嬷拍了拍她的手,笑道:“这是应该的。”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
云畔让人进来。
是三人之中的二等丫鬟白芨,她恭敬行了一礼,这才道:“小姐,大小姐从秦府回来了,先去见了老夫人,此间应当回了芙蕖院。”
云畔看着她,眼中带了笑意,“我知了。”
她并未安排白芨汇报府中动向,而她却能主动留意,还算机灵。
她看向东方,那里是芙蕖院的位置,杏眼微迷,暗藏鹰弓。
与红枫院的简朴不同,芙蕖院百花争艳,内室更是华贵。
云瑞靠在软榻上,任由两名丫鬟捏腿按肩,舒服地闭上眼睛。
面前,夹竹跪在地上向她禀报今日的情况。
“今日一早二小姐便了回府,听说是被瑾王派人送回来的……”
“什么!”谁知刚说了开头,云瑞便睁大眼睛惊坐起来,“她是被谁送回来的?”
夹竹没料到云瑞会有这么大反应,结巴道:“瑾……瑾王。”
怎么可能!
瑾王不是死了吗?
“瑾王没死?”她下意识问出口。
夹竹惊慌地朝门外看一眼,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若让旁人听了去,整个侯府都要遭殃。
她连忙解释:“侯爷从宫里得的消息,瑾王殿下已经痊愈了。”
怎会如此?算算日子,今日瑾王府该报丧才对。仔细想来,回府途中也未见街边白绸。
难道瑾王也重生了?
她心烦意乱,没心思去听接下来发生的事,云畔没了前世的污点,再借瑾王的势,自不会如前世般狼狈,也就没什么好听的了。
她挥退众人,窝进软榻。
她得好好想想,如今瑾王活着,对未来的大局会有何改变。
瑾王府,没死的瑾王刚送走太医院的三位太医,此时正坐在书房里,面前的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
南风候在一旁,一脸稀奇,主子今日处处透着古怪。他抓心挠肝,十分想与人八卦主子的反常,可铁哥们今日都不当值。
正在他出神时,陆韶英莫名其妙问他,“母妃可有寻你问话?”
南风顿时紧张起来,难不成主子怕他把今日发生的事说与公主听?
“没有没有。”他连忙摇头,他也怕自己在公主的威逼利诱下把什么都交代了,所以自打回了王府,就没出过这临风阁,生怕被公主逮去问话。
陆韶英却皱了皱眉,疑惑的看向他,“我让你将路上买的栗子糕送去母妃那,你没去?”
“属下让小文子去的。”
他哪敢亲自去呀!
“你怎的不去?”
“属下……”
怕管不住自己的嘴!若是公主问话,他如何答?怎么答?要不要透露云二小姐的事?要不要提醒公主王爷的反常?
南风好生为难。
“你再去将库房中的点翠屏风取出,亲自送去,若母妃问话,照实说便是。”陆韶英转回头,翻开书页。
“啊?”
南风一时愣住,直到看见主子微红的耳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是,内心无比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