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姜穗穗见过很多难以理解的怪事。
今日发生的事依然令她震撼——
她的侄子誉哥儿摔进祖坟里,出来后竟然返老还童了。
“哎呀还要我说几遍嘞,我是叫姜世誉没错,但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少年躲在墓碑后,半遮掩着赤裸身体,露出紧张又嫌弃的眼神,“小屁孩,我跟你说不清楚,赶紧叫你家大人过来!”
姜穗穗皱了皱眉。
眼前的姜世誉好像不止失忆这么简单,更像躯壳中换了个魂魄。
印象里,即便是年少时期的姜世誉,也不该如此言行无状。
可他的长相分明就是誉哥儿。
世间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你刚刚说你来自另一个时空?如何证明?”
不知为何,跟这个姜世誉对话时,姜穗穗不自觉收起平日伪装的呆傻模样。
稚嫩甜酥的嗓音搭配一本正经的表情和语调,显得很违和。
然而在少年眼中,面前的女娃充其量就是个小学生,居然敢质疑自己。
他急得跳起来,“你知道手机长什么样吗?你会打英雄联盟吗?你知道植物光合作用的化学方程式吗?”
“……”
姜穗穗沉默了。
为了逃避追杀,她自七岁起就躲进阿娘留下的空间阵法,独自呆了七十年,直到誉哥儿解开封印请她出山。
七十年间,她于虚空中博览群书,却从未在书中看过少年口中的陌生词汇。
难不成他果真来自另一个世界?
少年越说越崩溃,痛苦地揪着头发。
“我不会穿越了吧?!真该死啊,为什么偏偏在泡温泉的时候,我啥东西都来不及带啊……”
他脑中灵光一闪,“对了小屁孩,现在是哪年哪月?”
姜穗穗僵硬地答道,“太初元年,四月初三。”
“奇怪,这日子咋听着这么耳熟呢……”
少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从小不爱读书,尤其是历史这类枯燥乏味的文科,连书都没翻过几页。
而姜穗穗的担忧也越来越深。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誉哥儿,那真正的誉哥儿去哪儿了?
难道去了少年所在的时空?
老者身患重病,此时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岂不危在旦夕?
“穿越时空……”
她反复琢磨这个词,逐渐把它跟母亲的空间术法联系到一起。
或许有人曾经在祖坟设下阵法,被意外触发了。
少年见她沉思不语,尴尬地挠挠头,“小屁孩,咱先甭管穿越的事了,你先帮我找件衣服穿……”
竹林里传来一声惊呼。
“你们、你们——”
姜云晖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虽顽劣,到底年纪小没见过世面,被眼前活春宫般的情景吓得目瞪口呆,竟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他身旁的黑衣少年脸色阴沉,目光冰冷。
很快,整个姜家都惊动了。
众人把后山围得水泄不通。
“姜……太姑奶奶,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下,祖坟宗祠前,你竟敢跟外男在此行腌臜苟且之事?!我看你是得了魔怔发了疯!”
姜伯远脸色涨红,浑身颤抖,差点随他儿子一起昏死过去。
他比谁都希望姜穗穗犯错。可家丑不外扬,更何况今日在场的是他千方百计想攀附的魏家人。
一身黑衣的魏兰璋双手抱胸,俊俏的脸庞全程紧皱,仿佛单是出现在这儿对他来说都成了一种折磨。
他本就瞧不上姜穗穗。
阿爹阿娘却苦口婆心劝他,说姜穗穗是姜家未来唯一的继承人,说她辈分大地位高,娶了她就等于拿捏住姜家的命脉……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同意跟一个废物瞎子成亲?
今日也是父母逼他来的。让他多跟姜穗穗相处,促进感情。
结果竟撞见了这种事!
堂堂魏氏长孙,万千少女的梦中情郎,怎能跟下三滥的淫妇扯上关系?
魏兰璋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厌恶,“今日姜氏女令我蒙受奇耻大辱,魏家永不宽恕!回去我就上禀父母拟退婚书,这门亲事就此作罢!”
他气势汹汹地转身,却被拽住了胳膊。
竟是那个光膀子的年轻奸夫。
“喂,我说,你小子是脑子有泡吧?”
姜世誉吊儿郎当地歪着身子,眉宇间充斥狠戾,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还有其他人,麻烦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十六岁单纯无害未成年;她,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你们是想说我强奸她,还是想说她勾引我啊?”
魏兰璋像看怪物般上下打量他,“所以呢?我今岁亦十六,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如果没有你,我们应当会在三月后操办婚事。”
这次换姜世誉震惊了。
“丫的你们这儿的人有毛病吧,多大岁数就结婚啊?你比她大了快十岁吧?恋童癖啊你?”
这番话却被魏兰璋解读成了另一种含义。
他瞥了眼姜穗穗,轻蔑地笑笑。
“原来这位兄台也是玩玩罢了,我说呢,谁会喜欢一个瞎子?不过兄台,我真心感激你,让我提前看清了贱妇的真面目。也祝你早日脱身。”
他一脸得意扬长而去,徒留姜家人在原地羞赧自愧。
姜世誉气得发疯,抓住姜穗穗的肩膀剧烈晃动,“你哑巴了吗?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跟他们解释啊!”
成为众矢之的姜穗穗竟没有半点抗辩的意思。
眼中黯淡无光,麻木得仿佛一尊雕像。
她很清楚,面对除了誉哥儿以外的姜家人,再多辩解都是浮云。
他们只会听信自己希望听到的,没必要浪费口舌。
姜伯远此刻懊悔到了极点。
他本想找个机会毁了姜穗穗和魏兰璋的婚事,让自己的女儿顶上缺口。
可现在看来,姜家算是彻底得罪了魏家,以后不被报复就不错了。
“来人,把这对奸夫淫妇关进祠堂,听候家主发落!”
“啥?等等,等一下,喂,你们想干什么……”
姜世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当作强奸幼童的变态关起来。
还是光着身体五花大绑,捆成光溜溜的五花肉。
毫无体面可言。
他挣脱不了,本能地喊道,“你们竟敢这样对我,我可是姜家少爷!”
“哦?是吗?”姜伯远颇为意外地看向他,指了指地面,“江州城内唯一一个姜家就在此处,我怎不知姜家有你这号人?”
“淦……”
差点儿忘了,他早就不在原来那个能横着走的江州城了。
二人被丢进祠堂暗室里。
“姜穗穗,你就老实在这儿等家主责罚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家主见到你们这副模样的表情了。”姜伯远仰面大笑离去。
姜世誉气不过,正想质问小奶团为何不反抗,突然脑中闪过一道光。
“他刚刚叫你什么?你是姜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