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云珩话音刚落,他安排去照顾姜箬璃的婢女,就在苍梧院门口急声高喊。
“迎雪姐姐,烦劳您和世子爷禀报一声,姜姑娘睡梦中惊醒哭着要找世子爷,我们怎么都安抚不住……”
闻言,柳云珩面色大变,转头同宋南姝道:“我先去看看阿璃很快回来,定魂丹的事,你等我回来再说!”
留下这句话,柳云珩便跟着婢女匆匆去了姜箬璃的住处。
宋南姝有所预感,柳云珩这一走便回不来了。
可定魂丹的消息太难得,她不想错过。
为了定魂丹的下落,她坐在烛火下,一边整理这几年京都铺子交上来的总账本,一边等柳云珩。
直到天刚蒙蒙亮,侯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刘妈妈过来,说侯夫人请宋南姝过去,柳云珩也没有回来。
宋南姝没急在一时。
柳云珩不可能一直不露面,她总能从柳云珩嘴里知道定魂丹的下落。
一夜未睡,宋南姝换了衣裳,又让婢女带上前几日候府管事刚交到她这里的账本,随刘妈妈去了荣安院。
只是,到荣安院快半个时辰了,侯夫人也只将人晾在院内。
迎春看了眼上房透出光的青琐窗棂,担忧同宋南姝说:“夫人,姜姑娘跟着世子爷回了候府的事,夫人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叫您过来摆明就是为刁难!”
“也不在乎多这一次了。”宋南姝说。
她既打算和柳云珩各自安好,做事也不愿拖泥带水。
不管柳云珩以定魂丹胁迫让宋南姝等多久,最后结果都是和离。
所以,侯府中馈的这个烂摊子,她一刻钟也不想多管。
她带着候府的账本和对牌钥匙过来,就是要将候府的管家权交还侯夫人。
屋内,侯夫人透过菱花窗未关好的缝隙瞧了眼立在院内的宋南姝。
晨光未霁,青砖黑瓦飞檐斗拱古朴宅院内,高悬在廊下的灯笼烛火未熄。
宋南姝一语不发立于廊庑之下,婆娑灯影映着她清丽绝伦的五官,与周身娴静之感呈现出一种无法言说的非凡之美。
可再美又有什么用,与她儿子成亲这么多年,拴不住她儿子的心,连个孩子都没有!
侯夫人身边的忠仆刘妈妈端来热茶,低声说:“若是……少夫人不愿和您一起去姜家,提平妻之事怎么办?”
昨日知道失踪六年的姜箬璃回来,且住在了候府,侯夫人便彻夜难眠,有担忧也有激动。
儿子当初为了寻找姜箬璃疯魔一般!不论是为了儿子的心愿,还是为了候府的香火,都应将姜箬璃迎进门。
姜箬璃和儿子当年的感情轰轰烈烈,是京城中人人艳羡的金童玉女。
可也就是因如此,若姜箬璃一回来就让儿子休了宋南姝,怕是京都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自家儿子!
侯夫人思来想去,只有让儿子娶平妻,才能各方圆满。
况且如今姜箬璃的父亲已是礼部尚书,若能娶到姜箬璃,对她在深宫中的女儿来说,必定有所助益。
新帝登基至今不到半载,后位和妃位空悬,迟迟未定。
姜姑娘的父亲作为礼部尚书,他说话的分量举足轻重。
侯夫人倒没有异想天开,让女儿去挣一挣那后位。
只想着若能和姜尚书结为亲家,女儿倒有望能搏一搏四妃之首的位置。
若是女儿再争气一些,怀上新帝登基后的头一个子嗣,贵妃之位都是稳的。
只是,姜箬璃是姜家的掌上明珠,让姜箬璃做平妻到底委屈了。
要是宋南姝能陪她一同去姜家提平妻之事,又能当着姜家人的面发誓,以姜箬璃为大。
承诺,将来云珩袭爵,侯夫人的位置是姜箬璃的,想必姜家会放心很多。
“她敢不愿意!”侯夫人语声中带着高高在上的笃定,“论家世,论情分,她哪儿样比得上姜箬璃?光是成亲四年后无子,休了她我们侯府都是占理的!让她做我儿的平妻,够给她留脸了。”
刘妈妈忙将热茶递给侯夫人:“夫人说的是,少夫人一介孤女,离开侯府便只能流落街头了!想来少夫人也不会给体面不要,非要与您为难。”
“让她进来吧!”侯夫人端起茶盏吩咐道。
片刻,宋南姝带着迎春进来,福身行了一礼。
侯夫人重重将茶盏放在身旁小几上,开口便是指责……
“姜家姑娘丢了六年,回京不回姜府反倒在我们候府住下,我们候府的名声要不要了?珩儿见了旧爱激动失智,你也魔障了?”
侯夫人摆着冷脸,做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现在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姜姑娘在我们府上过了一夜,又和珩儿共处一室,你让我如何同姜家交代?”
她与这位侯夫人做了四年婆媳,太清楚这位婆母的做派。
一大早,她这位婆母便如此笃定……满京城人知道姜箬璃回来在他们侯府过一夜。
那这消息,恐怕是她让人散出去的。
宋南姝看向侯夫人,似笑非笑:“您以为,应当如何同姜家交代?”
没听出宋南姝语声中的戏谑,侯夫人语气稍缓了些。
“抛开珩儿对姜姑娘死心塌地的感情,那姜姑娘对我是有救命之恩的!她是姜家嫡出的掌上明珠,父亲如今已是礼部尚书,必不能为人妾室。”侯夫人端着架子,看向宋南姝,“可你嫁入侯府四年,除了无子之外也无其他错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也想给你留一份体面。”
宋南姝听着侯夫人的话并未有多大反应,只静静等侯夫人的下文。
“明日,请你随我一同去姜府提亲,迎姜姑娘为平妻。你呢……只需向姜家人保证,来日珩儿承爵,绝不与姜姑娘争侯夫人的位置,便可两全其美。”
似是怕宋南姝会不答应,侯夫人又补充说……
“你别忘了,当初珩儿是为了能继续寻姜姑娘,才与你成亲的!若是姜家不答应让姜姑娘做珩儿的平妻,你怕不能以妻的身份留在珩儿身边了。”
侯夫人抿了口茶,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施恩般自说自话:“你放心,管家权我还是交给你!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有管家的实权在手,名义上的东西让给姜箬璃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