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biquge775.com
“先生?”
“先生?”
一声又一声急促的呼唤声,像是从天穹深处落下,宛若潮水拍岸般,回荡不休。
宁不凡缓缓睁开双眸,恰好与趴在床榻的一张稚嫩小脸四目相对,意识恍惚间,认清了这位少年是村长的孙儿,牛马。
“先生,你总算是醒了!”
牛马见宁不凡醒来,顿时喜笑颜开,赶忙去一旁倒了杯温茶,递了过来,“您足足睡去十七日!爷爷都慌了神,可村子里又没有医者,爷爷只好带着几位叔伯去村子外面寻访良医,特意安排我来照看您,方才我看到您睫毛轻颤,便知道您快醒了,喊得大声了些,您别见怪,反正啊,能醒来就太好了,来先喝杯水。”
宁不凡下意识接过茶碗,怔怔望着茶碗里冒出的热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动作,先是将茶碗放下,又是默不作声的坐起身,拿起一旁静静放置的望断短箫,走下床榻,一路行至屋檐下,熟络的倚在竹椅上,轻轻摇晃,良久无声。
庭院里,铺满一层厚雪,白的刺目。
天深处,正是夕阳落下,霞光烂漫。
宁不凡遥望天穹,脑海中仔细回忆着,信中的那些如同刀剑戳心一般的字句。
他在想啊王姑娘怎么能这般狠心?
屋里头,牛马一溜烟小跑出来,立在竹椅旁,小声问道:“先生,我听爷爷他们说王姐姐走了,她是去了哪里?”
宁不凡一手握着望断,另一手轻轻拂过,嗓音沙哑,“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牛马挠了挠头,继续问道:“王姐姐还会回来吗?”
宁不凡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既然是很遥远的地方,自然是回不来的。
牛马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皱眉想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您要去找她吗?”
宁不凡拍了拍牛马的头,说道:“夜深了,回去吧。”
牛马心里还有些困惑,但既然仙人发了话,也不好再多言其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爷爷教的揖礼,辞别之后,快步走出院子。
晚霞很美,动人心魄,尤其是看着黑暗将霞光一寸寸吞噬,再之后,便是凉月悄然跃上枝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日年年,经久不息。
三千多年前,白凡寻到了羡鱼,赐羡鱼以长生。
几百年后,羡鱼曾红着眼眶,哽咽发问——先生,求求你,别丢下羡鱼,好吗?
白凡伸手抹去羡鱼眼角挂着的泪水,轻笑摇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白凡为了追寻大自由,狠心的抛下了羡鱼。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的羡鱼姑娘,心中是多么灰暗与绝望,整整在人世间煎熬了三千五百多年,才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讽刺的是,羡鱼得到了救赎,王安琪却像白凡对待羡鱼一般,赐宁不凡以长生,再狠心的抛下了宁不凡。
这一切,像是命运把玩的一场游戏,像是命中注定的可笑轮回。
我祝福你,消灾免难,长生不死。
我诅咒你,念念不忘,痛不欲生。
唯有落下诅咒之人,才能解开诅咒,羡鱼是幸运的,因为她遇见了复苏于人间的谪仙,而这个谪仙是不幸的,他再也无法寻到王安琪。
直到这一刻,宁不凡才终于明白,羡鱼在这漫长的三千多年的时光里,身上一直背负着的,是来自整座人间的嘲弄与恶意。
夜深人静,月光明媚。
宁不凡终于从竹椅上起身,缓缓走至庭院中央,漫天风雪忽然凝在半空,似乎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寂静的庭院,满是压抑。
他略微抬眉,轻声自语,“宁钰,请剑。”
‘嗡——’
随着话语落下,剑鸣声直冲云霄而去,平铺在天穹深处的云海,被这道剑鸣惊得连连避闪,仿似潮水分立般,汹涌滚动。
幽暗深邃的夜幕,在一瞬间猛然亮如白昼,照亮半座人间,如此变动,惊醒无数大修行者,他们凝目要看,双眸瞬间被锐利剑意刺伤,血流不止。
这一刻,即便是几位天顺老祖宗,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面色凝重不已,他们在想——宁钰莫不是疯了?
只见,衔接天地的无数风雪,在无处不在的问心剑意的牵引下,尽皆化作明亮剑光,凝结幻化成一柄又一柄、泛着森然薄雾的锋寒长剑,缓缓倒悬于天际,剑尖齐齐指向人间。
若不是发疯了,为何要以剑指向人间?
事实上,宁不凡并没有发疯,反而很冷静,或许是他这一辈子最冷静的时候,他望着数以万计的悬顶之剑,微微敛袖,低眉闭目,说道:“落。”
这一字,仿似天箴。
‘锵!!’
仿似骤雨忽来,倾盆拍落,无数柄泛着森然寒意的长剑,齐齐迸发出一阵高亢的金铁交加之声,在问心剑意的牵引下,蓦然砸落,几乎在一个呼吸间,便送至人间,送至宁不凡的胸口要害之处。看書溂
方才,牛马问宁不凡,要不要去找王姑娘。
这个问题太过简单,答案只有一个,且是唯一的一个——为何不去?
那么,如何去呢?
这个问题,更简单了——她去到哪里,我便追到哪里,即便路途遥遥,也要去啊。
我以风雪作剑,不杀人间,杀人间仙!
‘噗呲!’
‘噗呲!’
无数风雪刺入宁不凡胸口,划破白袍,带起一抔抔刺目的猩红血花,连带着将皮肉骨骼一道砍得破碎翻卷,落寞寂冷的庭院,在几个呼吸间便已染红。
血液、碎肉、骨茬,在地面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河,潺潺流淌,美的惊心动魄。
一剑、百剑、千剑无数风雪裹挟着势不可挡的气魄,在宁不凡的胸口处开出一个狰狞的巨大血洞。
很久很久以后,风雪终于停歇。
宁不凡望着脚下流淌的那条血河,惨然一笑。
他胸口的伤势在诡异的白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滋长肉芽,被砍断切碎的脏器、血肉、骨骼,也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缓慢生长。
宁不凡缓缓坐在台阶上,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孩子般,压低嗓音,一边哽咽,一边掩饰,不断擦拭眼泪,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
他感到无比的绝望,几近崩溃。
——连我都杀不死我,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杀死我?
几位天顺老祖宗,看到漫天风雪落在一处,轻轻摇头,感慨道:
“他果然疯了。”
大神雨落竹冷的蝉声且送阳西
http://m.biquge775.com